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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厂房的时间大概是在下半夜，天还未亮。下山的路上又是一阵颠簸，我胃里本就难受，之前没吐出来的东西这回又夹杂着酸水，反复冲击着我的嗓子眼。而且刚一上车他们就蒙住了我的双眼，车开得七拐八拐，此刻我的脑袋已经彻底天旋地转了起来，索性也就不忍了。
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我“哇”的一声喷薄而出，后座两名蒙面人见状屁股一弹，大呼“挖槽”。
彻底吐干净以后我舒服多了。我虽然被蒙着眼，但还是能够感觉到旁边的两名蒙面人一阵手忙脚乱，我的呕吐物一定让他俩恶心极了。
我心里暗笑：“该，让你们特么绑我。”
一阵折腾以后我才想起来，让我几度作呕的那些干尸，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这事不能怪我，是你们给我吃的东西不干净。”
西装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没事，吐出来就好了，给你吃的东西也是干净的。”
“我和陈瑶吃的那几片腊肉……，啊是猪肉？”
“不然呢？”
“那些干尸……？”
话刚出口我自己也觉得很搞笑，西装男人听后也是一愣，紧接着“噗嗤”一声笑道：“你以为我们给你吃的是那些干尸肉？”
其实从他说“不然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些腊肉是没毛病的。也就是说后来我犯恶心直到刚才吐了出来，全都是我自己吓唬自己所致。
西装男人：“你这家伙，有的时候还挺傻的。”
我：“你们这帮歹徒伤害了小娥，就连警察你们都敢绑，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吗？那你告诉我那些干尸是怎么回事？”
西装男人：“哼，我们是歹徒，一会还要杀你呢，你不是自己都判定好了自己要死了吗？知不知道的也无所谓。”
他说话的声音很淡定，像是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为了能套取更多的信息让他主动说起来，我想我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说了。
我：“我虽然离得远些，但我能够感觉到那个屠宰场好像有一种魔力在隐隐地吸引着我。”
西装男人：“什么魔力？”
我：“每一具干尸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吧，它们就好像一件件……”
西装男人：“一件件什么？”
我：“我不知道这么形容合不合适，我觉得每一具干尸本身就是一件完整艺术品，都挂在一起以后，在那样的场景下又组成了一件新的作品，伟大的作品。”
西装男人：“你也觉得它们是一个伟大的作品？”
他的语气变了，我听到他的声音很激动，听起来他好像对我的观点很欣喜。看来我猜对了，我找到了他的兴奋点——变态心理。
我：“一种暴力、残忍，别具一格的艺术。”
西装男人：“没想到你居然能懂他。”
我：“它？还是他？他是谁？”
西装男人：“‘疯子’，那就是他的作品，引以为傲的作品。”
我：“那些人都是他挂上去的？”
西装男人：“而且你差点也会和他们一样，被挂起来晾干。”
我想象着那些干尸，他的话让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装男人：“我告诉你，这些干尸都是曾经的实验对象，你也是，只不过只有你成功了。”
我：“没成功的都被杀了？”
西装男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魏世琛干的，是‘疯子’，十年前他找到了当年这些失败的实验对象进行研究，他想通过总结失败的原因反向推断出你母亲成功的方法。”
我：“看来结果是失败了。”
西装男人：“然后就有了你看到的这些艺术品。”
我回想当时看到的画面，那些尸体全身裸露，干瘪细直，双眼空洞，口鼻外翻，大腿和胸部的肌肉好像也被脱了皮，露出来的肌肉纹理清晰。尸体变成这样至少需要经过几次手工处理和数道防腐工序才能够成型。
一个人究竟可以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西装男人：“不顾伦理，毫无人性。”
我：“你为这样的人卖命图个啥？”
西装男人只轻哼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出于好奇我换了个角度继续追问。
我：“你和‘疯子’是怎么认识的？”
他隔了一会才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被蒙着双眼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西装男人：“我和你一样，也是当年的实验对象。”
车辆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驶上了铺装路面。随着车辆停止了颠簸，我和他谁都没有再说话，我们都有着各自的思绪。
据他所说，当年他和我一样，也被选中成为了n67工程的实验对象。实验失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找过他了，直到落入了“疯子”的魔爪。按道理来说，他作为一个失败的案例也应该被“疯子”做成干尸的，但当我问他为什么“疯子”没有把他做成“艺术品”而是把他变成了自己手下的时候，他回应我的只有沉默。
还有一点也让我很迷惑：既然我是当年的实验对象，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父母出事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时间也对不上。我问他，他说他也没印象，唯一能记起来的是十年前的那天，在南山基地醒过来以后，有几个医生模样的人给他进行了一系列检查，而后他就被送回家了，再半年后“疯子”就把他强行带走了。
我尝试在脑海里按时间线捋顺各个事件之间的联系，“n67”实验——父母的死——我被监视——柳子阳被杀——我被追杀，与之一一对应的是，有人破坏实验和盗取实验成果——只有我成功了——？——揭露第三份数据在我身上——从我身上获得第三份数据。
空白处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柳子阳到底是怎么发现我有第三份实验数据的？为什么他监视了我十年之久，却从未找过我？是谁杀了他？目的又是什么？
这处空白很关键，它承接着上下，关乎到我被牵扯进整起事件的原因。
长时间坐车让我有点不舒服，我被蒙着双眼还捆着手脚，每每遇到关键环节想不通的时候，我就感觉头痛欲裂。
算了，现在想这些好像有点多余，还不知道我能活多长时间呢。
大概又过了个把小时，我感觉到车辆停了一下，附近有些嘈杂的声音，我猜测这里可能一个小街区附近。
“豆浆油条鸡蛋饼，包子烧麦养生粥，健康美味，价格实惠，欢迎品尝。”
我知道这是哪了。
南山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