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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司马峥,”何子鱼搓了搓手,沉吟道,“你每天在下面待着,会被冻坏的。”
“小鱼不忍心么?”
“你把自己冻坏了,又没啥好处。”
司马峥笑道:“可是我不在这等的话,我们会错过的。”
何子鱼往外探了探身:“那这五天你也都在?”
“你猜。”
少年狡黠的笑起来,衣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那银甲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这人一如既往的仰头看他,像一只等着肉掉下去的狐狸。
“这不妥,仰久了颈子会痛,”何子鱼心想,“在高处站着也怪冷。”
但他们忙着跟对方拌嘴聊天,谁也没抱怨过天气和地势。
于是他惊觉每次来都能看到下面那一抹银甲,虽然这人说是来骂方逊,但不知从何时起,那骂声没了,他们忙着天南海北的乱侃。
一来二去,他们不仅隔着高墙聊天,还互相交换食物,就这样熟络了。他看着司马峥冻白的脸,踟蹰起来。
“我下雪不会来的。”何子鱼思索片刻说道,“天晴见吧。”
司马峥迟疑一笑:“我怕天公不作美,你在下雪天会想到我么?”
楼上的人抱紧手臂哆嗦一下,朝他伸出小指头:“得了,我要是有好吃的就给你留着,等天晴一块给你,拉钩。”
司马峥望着他笑,没伸手,何子鱼在楼上催他,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于是他伸手去。
“这就好了。”何子鱼朝对方弯了弯手指,“不要生病,要是天晴我没看到你,我就要骂你了。”
“……但你不能学我,我毕竟小你两岁,还有个凶神恶煞的方逊看管着,这人昨天就突然掐了我——”他背着手告完状,这才问道:“你知道了么?”
司马峥点了点头。
何子鱼学方逊:“回答呢?”
“遵命。”
楼上的人兴高采烈的朝他笑起来。
“小鱼,”司马峥笑吟吟道,“我从没交过朋友,你可以给我抱一下么?”
“去你的!”何子鱼煞有介事的睨着对方,“你要抱就去找个媳妇。”
“啊,”司马峥和煦道,“假如我们不打仗了,我一定会过来找你。”
何子鱼没好气道:“说得你好像过不来似的,你都把我绑过一回了!”
“以后不会绑你了,”司马峥信誓旦旦的朝他笑,“我会奉你为座上宾。”
何子鱼还想跟他聊聊,就见方逊大步流星的踏来,拿箭朝下面射去。
司马峥边躲边骂道:“该死,千刀万剐的老东西!你小心了,把小爷逼急了大家都不好过!”
方逊对这千篇一律的叫骂不置可否,他冷着脸把人打发走,将何子鱼拎下去。
何子鱼气急败坏的把他甩开。
“蠢货,你倒是跟他聊得尽兴。”方逊面无表情道,“老师来了。”
何子鱼脸上的阴翳陡然散开,眉梢飞到天上去,当即中气十足的大叫一声,那脚立马化作风火轮,抡得飞圆。
他从楼上一叠声喊到楼下,放鞭炮似的炸下来。
那银发老汉和高挑的青年就在不远处立着,何子鱼忍不住又大叫一声,喜形于色的扑去。
“哈哈哈哈,阿翁,舅舅!”
等了这么些天,什么都没学会反倒伤了腿根,晚上被方逊虐待,白天司马峥也让他操心——原以为今天都得郁闷度日,没想到竟一下子双喜临门,叫他喜得抓耳挠腮。
聂昂矮身张开双臂,何子鱼跳到对方身上,脸颊乱拱。聂昂小心翼翼的托着他。
方逊在后面眼睁睁看他在聂昂脸上左右连连亲了几下,跳下来又去聂驰脸上亲几下,小鸡啄米似的啄个不停,忙得两脚生风。聂家老小化身成狗,摇着尾巴任这人胡作非为。
何子鱼拉着聂昂跳了一圈,又跑去抱住聂驰的脖子。聂驰把他放在臂弯里,毫不费力的托起来。
一家三代欢欢喜喜迎新春,方逊在一边看得五味杂陈。
原来这玩意没大没小、没羞没躁、没眼力见,都是聂家这老小惯出来的。
何子鱼喜极而泣。
聂驰心都快碎了:“哎哟,怎么哭了?”
聂昂心都快碎了:“是不是方子谦欺负你了?别怕,我这就教训他!”
说罢握着剑柄,转头就朝方逊走去,何子鱼连忙拉住他。
“我等了好久,以为你们不来了。”
这半年来,虽然他都过着衣食无忧的少爷生活,但这里毕竟不是家,午夜梦回时,他偶尔也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感慨。
有时候他会想:这就是所谓的背井离乡了。
他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亲人,一会儿担惊受怕,一会儿遭人冷落,领教了很多白眼和嘲讽,经历过锥心的伤痛和突如其来的祸患。在看不见的角落,这些东西把他磨掉了一层皮。
他明白了一些道理,心头有了不可愈合的小缝隙。他就像是那蚌里的软肉,一遇到刺激就拼命往回缩,珍爱着他的亲人是他坚不可摧的壳,远远抚慰着他的狼藉。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其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