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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劲太小,刀势游移不定,你这体格身段舞水袖必然好瞧,学这打打杀杀的有什么用?浪费人才。”
他气急败坏道:“你他娘有本事站着别动,就知道这打打杀杀的妙用了!”
说罢又提刀砍去,对方信步朝旁一挪,谑然一笑。
“啧啧,阁下真乃天姿国色。”
这素昧平生的小子舔了舔唇,忽然从腰间扒出一根绳子。何子鱼连滚再爬的跑了开,对方笑嘻嘻的追在后面。
“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漂亮又野的——小猫,”那小子笑道,“你是不是女扮男装啊,腰这么细,长得也白。”
“该怎么称呼你啊?”
何子鱼一咬牙劈面朝后杀去,对方抬刀将他的攻势化开。
“你不说,我就叫你小猫了。”
少爷活了十多年,前前后后也遇到过几只妖魔,跑起路来那自然是轻车熟路,当即撒腿往回滚,吴成在楼上怒喝道:“没用的东西,本王手底下从没有逃兵!你丢自家人的脸也就罢了,还丢老子的脸!”
这老货把牛皮吹得轰隆响,昨天就有一伙人结伴远走高飞,现在竟腆着脸诋毁他!何子鱼就忍不住顶了几句嘴,被恼羞成怒的吴成一石头扔下来,他落花流水闪到一边,几下滚进城来。
躲在本营喘了口气,何子鱼把大刀往腰间一别,抓着一辆推车飞跑回战场,打算将伤兵载回来。那人殷勤的将一个吴兵砍成重伤,体贴的给他放到车上。
何子鱼目眦欲裂:“你找死?!”
当即抽出宝刀要跟那人厮杀,被戏耍似的打了一回,腰带差点叫人家给扒下来。
那天杀的色鬼站在一边端详他,笑道:“这样,你跟了我吧,只要你不给我兄长添乱,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去你妈的,老子有的是钱——”
对方笑道:“吴地士族确实有钱,但要是江山易主恐怕就难说了,要不想想再做决定?”
“我决定送你去死!”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春意盎然的妖魔功夫了得,他实在打不过便转身推着车疯跑起来,车上的伤兵哀求道:“把我放下来吧。”
“我……我的腿被砍断了。”
这当口汗水滚进那裂谷似的刀伤里,对方痛苦不堪的惨叫一声。
何子鱼马不停蹄:“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这士兵在淋漓的汗雨中艰涩道:“公子,我们这样的人压根就残废不起,没人会要一个断腿的累赘,你知道么?”
“我不想变成乞丐啊。”
何子鱼从对方身上看到点自己的影子,苍白道:“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公子,你还不明白我的话。”对方虚弱的声线中夹杂着一股苍凉,“我不想要谁来可怜我,也并不留恋人世,一想到某天我要用这幅残躯朝人们强颜欢笑,我就为自己感到痛惜……”
他把对方瞧了几眼,苦涩道:“未来的事现在怎么说得清?活下去吧,兴许某个地方会有在意你的人。”
“那点在意对我来说无济于事,”对方忍痛喘了口气,“也没有人会在意我,就算某天出现了,最终也会撇下我去。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抛弃一个遍体鳞伤的残废更无望的事。”
这人说完便抽出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乱七八糟的脸上浮出一抹释然。
“我啊,未曾被爱过,却试着爱人,我如今面朝地狱,才发现这一生,就只有我一个人。拜托,请务必,将、将这身骨灰,洒,进……”轻细的尾音落下两个寂寥的字眼,“忘、川——”
清亮的液体从这张苍白清秀的脸颊上划落。
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才会在利刃扎入心脏时笑得这样幸福呢?
何子鱼颤手替对方合上眼睛,仰头看了看乌云翻滚的天穹。
“我看到你悲伤的眼睛,就好像见到过去的自己,”他呢喃道,“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也就谈不上同情。死何其容易,我只不过是还有几个在意的人活着而已,我无法忍受我所爱的人流血,于是我拿起武器,这就是我还活着的意义。”
“慢走,忘川太远了,但愿这秋风能捎你一程。”
这场战争不死不休的持续下去,除却白天的鏖战,晚上还有偷袭。守军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熬成了行尸走/肉,魏军喜闻乐见。
由于死伤过多,连吴成都开始来守夜。这位天潢贵胄一脸沧桑的立在黑天之下,夜色把他压得像一座颓圮的荒墟。
何子鱼白天跑战场,晚上在楼上帮忙,在这种前仰后翻的情况下他竟然蹿高了一截。他最近一到晚上必要闹饥荒,就随身揣着两个馒头,此时正拿出这宵夜享用,吴成那老家伙在一边喋喋不休的骂起来。
何子鱼背过身,一只流箭突然窜上城,他瞬间被吴成推了开,在地上狠狠一磕,啃到一半的馒头从手中飞出去,他顾不上疼,即刻爬去击鼓,士兵差点踩到地上的馒头,他大喝一声:“我的馒头,给我拿来!”
这吼声把吴成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朝他叱骂,士兵替他把馒头塞到嘴里,他放心了,囫囵吞了下去,尖着牙叫道:“这群狗日的杂种,狗都睡了他们还不睡!”
魏军奸猾刁钻,鼓声一响就放箭,等鼓声一歇,箭簇又跟着歇下来,过个两盏茶的功夫又往楼上挑火,总之就是不让人安生。
“这他娘怎么没完没了的——”
军将们抬起石头朝城下乱扔。
如是折腾一宿,所有人都虚弱得前胸贴后背。何子鱼回头发现吴成倒在地上,他飞跑过去把对方扶起来,就见那背上赫然扎着一只箭簇。
一伙人急速将襄王送去找军医,军医吊着两个浓墨重彩的黑眼圈爬将起来,一瞪眼,叫殿下这抹了锅灰似的脸吓了个灵魂出窍,一面差人把聂昂等人叫来,一面着手取箭。
乌黑箭头上挂着些许碎肉,军医摆开一把把小刀,何子鱼立在一边看他满脸冷汗的忙活。
乐原城的守军又跑了三波,聂昂腿伤还没个着落,这时候吴成又出了岔子,朝廷天高皇帝远就总不把手伸到这边。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军医刮骨疗毒时把吴成疼醒了,他扭曲着脸,气若游丝的朝何子鱼道:“去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