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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失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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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饼画得又大又圆,把楚地士族听得又饿又馋。也有人质疑他这是放屁耍人玩,但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照吴国这个局势,亡国只是时间问题,连皇帝都不操心,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士族就更不必说了。

官场老规矩,向敌国投诚不一定有好处,但比起像何家那种满门死心眼又死又伤最后说不定要被挖祖坟的,能保全家族已经很好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清楚,在吴国作威作福全靠不中用的皇室,出了吴国这道门,他们屁也不是。

如此这般的思忖几天,就有家族行动了。像这种投敌卖国的事毕竟不可小觑,地位低了说不上话,地位高了……那自然是越高越诚恳,因此来的不是家主就是小家主,都是要紧人物。

这天几家的当家人相约上门,魏军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大家宾至如归的谈妥了这笔买卖,就打算抬起屁股走人,那将领笑得跟朵花似的喝了一口茶,悠悠道:“诸位,一来还得有一往,大家的诚心小弟是看到了,但小弟多少有点不安。”

他看起来不像是不安,倒像是居心不良。几位面面相觑,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于是揣着明白意意思思的装起糊涂,打算先跟对方打一盘太极,遂问道:“阁下此话怎解?”

那人用“你少来”的表情朝大家投来一抹贼眉鼠眼的微笑,红口白牙的说道:“众所周知我们龙骧将军最不爱财,他老人家诚心诚意与大家做这躺顺水人情,但咱们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受着吧?”

这大家是明白的,天下没有免费的陷阱,这招安还得给钱人家才能给安,不然就是招打了。

几人顺水推舟问要奉上多少“路引”才合算,万万没想到那小子狗嘴一咧,就要他们奉上大半个家产。

这大半个家产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大,而是要掏光人家根底的那种大。

大家自然百般不同意,这么一来,就顺顺当当的被魏军捆了。毕竟都是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没几天就有家人来请,这些人也一并被留下了。

正所谓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人被逼急了要是实在无能为力,那就只剩寻死觅活跟苟且偷安这两个选择了。

有人一头撞在墙上,结果人前脚倒在魏营,魏军后脚就提前去拜年。人家上门来舞刀弄枪的也不容易,那“压岁钱”岂敢少得?

魏军拜完年顺便就去邻边的富户家喝口茶,一时间楚地愁红惨绿,鸡犬不宁。

司马峥志得意满的朝军师耀武扬威:“不是说我不行么?我怎么就要把楚州拿下了?”

文军师不咸不淡的含着烟嘴:“还早。”

“哼。”他心高气傲的看着吴国地图,张狂道:“吴霖巴不得楚州被屠,我就不急,让他跟士族拧巴去。”

让他着急的事他不敢对文军师提。这文孝先虽然在他帐下做军师,却曾是赵雅的狗腿子太傅,跟司马老爹也有点交情,明说是他的军师,其实不过是代替赵雅和司马黯看管他,提防他年少轻狂撂挑子去偷鸡摸狗,所以时常鞭策,泼他冷水。

司马老爹风光那几年曾邀这人去家里坐过,老爹自己不成气候,就想拉儿子充门面,叫他给文叔叔背诗。

当时他望着老爹那张虚荣的嘴脸和文孝先黑黄的面皮,不忍再看,拢着袖子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呛了老爹一句:“我好端端的干嘛要对着两个糟老头子背什么狗屁诗?”

那年他八岁,司马老爹也不惯着这个小孽畜,当即抄起鞋底撵着打,文大人却摸了摸胡子,沉吟道:“此子狡稚顽劣,观其面貌,来日贵不可言,但若是任其气性滋蔓,则非情种,必入歧途。”

军师目光如炬,竟一眼就把他是个什么东西给瞧清楚了,除却“歧途”这条被赵雅一力掐断,其他都应验了。

要是一个人能做好情种的本分,加上一点才华傍身,会写几首类似“迢迢牵牛星”的诗,那也能流传千古了。但他毕竟有那玩世不恭的秉性,别人入不了他的法眼,就非要去祸害何子鱼——这情种闹不好得掉脑袋。

文军师吧嗒烟嘴,云淡风轻的扫了司马峥一眼。司马峥懒得跟他干瞪,就一溜烟跑出营帐。

聂昂给京都去了一封火气十足的告老信就带着何子鱼和剩下的残兵疲将往老家赶,经过鸠关时歇了一夜。

方逊出来接住这行人。

抱着骨灰坛的少年阴森森跟在聂昂身边,个子窜了一截,虽然被折磨得疲敝不堪,却也掩不住那人模狗样的底子,灰蒙蒙的天色在他的衬托下都亮了一些。

他阴森得近乎木讷。

以前这人心智稚拙,就显得那儿童期尤其漫长,方逊曾估算过他起码得有个三十好几才会不情不愿的结束这童年时光。如今他被一种近乎残忍的遭遇洗礼,就把那幼稚柔软的灵魂生吞活剥了,揠苗助长般长成一副心如铁石的样子,死沉沉再瞧不出半点人气。

方逊的目光落在那缠着绷带的脖子上。

“……脖子,怎么伤的?”

对方垂下眼皮,声音没了往日的清冽,瞬间给人一种面目全非的错觉。

“刮到了。”

说完就闭上了嘴,亦步亦趋的跟在聂昂后面。

“你要是不嫌弃,”方逊叫住了他,“我给你准备点药。”

那人顿了一下,回头时一点天光洒在他眸中,宛如玉碎。他冷漠的脸上有丝古怪,像是疑惑,又像是讽刺,没则声,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房间。

方逊跟上去按住即将被关拢的门,定定凝视着门后那半张木然得近乎死寂的脸:“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