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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鱼跟聂安商量了一下,他夜班,聂安白班——实际上他很想跟聂安一起,但家里还有个病人,所以他俩只得分开。
按理说聂家散伙了,聂安就解放了,但他却兢兢业业的扛着下属的职位,还给何子鱼充当着兄长、顶梁柱、保姆、军师等等角色。
他十来岁就被聂昂选为亲卫,从各方面来说,他这些年都为聂家出了不少力,所以聂昂给他的散伙费很高,足够他娶三个老婆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但聂安对自己这个身份很留念,他不仅没在聂昂倒下那会丢下何子鱼和聂乌,还慷慨掏钱给聂乌买药材,他在镖局里挣的了钱也不藏私,都用作日常花销。
做到他这份上,把他当做家人也不为过。但他从没把自己的位置抬高半寸,私底下依然称呼何子鱼一声“公子”。
何子鱼回去时拉着他的袖子沉默了半天,赵玠道:“若是想一起,叫四叔给调一下时间。”
“不了。”
何子鱼松手,深吸口气,捏起拳头,挂着满脸壮烈,僵着身板大跨步走出赵家。
赵玠看得一愣一愣的,聂安满脸老父亲牵挂远行爱子的表情,泪盈盈望着何子鱼离去的方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眶。
不是他矫情,想当年这孩子出个门必要左右护法罩着,跟生人说话就舌头打结,现如今竟能独当一面了,怎的不叫人唏嘘!
正感慨着,就见那抹身影急旋风般窜回来,惊啾啾的紧抓着聂安袖子,眼神慌张,心口暴跳。
“有、有妖怪!”
聂安神色一凝,向赵玠请示一下,一手将这颤巍巍吓破胆的人拉着,满脸严肃的出去打探情况。
两人出院门时那“妖怪”恰好过来,只见他一袭白狐裘,金发,蓝眼,五官深邃利落,美得近乎妖冶。
这仅只是个胡人而已,但少爷他没见过世面,见识浅薄,差点被这美人吓尿。
来人叫狐律,芳龄十九,是赵玠小姨家的儿子,来俨地玩,今儿是要回漠北去了,打算约赵玠喝一顿酒才走。
狐律朝两人点了点头,进了赵玠的院子,瓮声瓮气道:“兄长——”
何子鱼还没缓过来,大半个身子挂在聂安腰上,被聂昂运载到药庄门口。
聂安抬起手往前面的直道一指:“公子,往这条一直走,走到那棵大树边朝里拐,那门口贴着对联的就是咱们的落脚地了。”
何子鱼狠狠哆嗦一下,气沉丹田,脚步打飘的窜上路。聂安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目送他折进拐口,才收回目光。
这侍卫的工作本质上就是挡刀,要是武力足够就跟刺客一决雌雄,要是实力不够就拼死给少东家当替死鬼。
替死鬼们虽然穿着比较朴素的武服,但脸都被易容成赵玠的模样,老手熟能生巧,已经能自食其力了。
赵家因那口金矿,就总有刁民惦记这一家老小,但一般人请不起血楼,所以来的刺客也就稍微好对付些。
晚上何子鱼来当值,就被刺客追得乱跑,给赵玠表演了一番秦王绕柱。
赵玠没想到他这么不济事,一手将他扯到背后,跟刺客过了几招,另外两个侍卫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杀来,将刺客乱劈死丢后院喂狼。
何子鱼抚了抚心口,忍不住庆幸了一下。
他不太能控制得住体内这个家伙,对方嗜血成性,杀上手了就六亲不认,因俨地恶棍多,就时常撺掇他出门去替天行道。
方才他差点被对方夺回控制权,还好赵玠出手相助……坏事了!
他是来给人家干活的,没理由叫东家给他当下手啊!他登时慌了,捧着手爪子眼巴巴的望着正在擦手的赵玠。
赵玠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吓着了?”
何子鱼咽了口唾沫。
“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少东家温文尔雅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进屋洗漱完后就准备吹灯睡觉了。
睡觉前他把何子鱼叫道身前,道:“你守在这屋里。”
另外两个一个待在屋顶,一个藏在院角,何子鱼估摸着自己高低也得守在门口才对,就想起四叔交代的话。
“有的刺客精,能躲过外面的守卫跑进屋里,须得有一人贴身保护东家。具体人选由他自己定。”
何子鱼断定是自己方才那番怂相把赵玠看心凉了,对方不放心让他待在外面做防守,是以让他进屋滥竽充数。
他感觉自己离被辞退那天越来越近了。
为了药资,他眼神一凛,打起一万倍精神,暗暗发誓要好好端稳这份工作。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钻进耳朵,赵玠让他吹掉蜡烛,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守夜。
屋里黑下去后何子鱼就抱着刀坐在暗角里,地面的寒气缓缓钻进骨髓,他受不住又小心站起来,没一会儿脚又开始凉了。
赵玠听着他坐立难安的动静,有点想笑,往里侧一翻身。
“你可以来床上坐着。”
青年清冽低缓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只要不自己睡死过去就行,浅眠一下未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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