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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峥飞跑来,差人将满地狼藉清扫干净,何子鱼浑身发颤的在他身上捶打抓挠,他抱着对方,手在那薄薄背脊的轻拍。
“好了,乖,阿念要学习,过几天我会带她来见你。”
何子鱼听到后半句话,渐渐拉回神志,紧揪着司马峥衣领大哭起来。
“狗杂种,狗杂种!”
司马峥被骂习惯了,有时他受虐般觉得这些骂词也挺动听。
今天太阳好,他把脚铐解开,将何子鱼抱去院子里晒太阳。
怀中人恹恹的垂着眼皮,苍白的皮肤在暖白阳光下熠熠生光,司马峥很心动的在对方脸上轻吻,又叫人拿梳子,侍弄珍宝般替对方梳理满头青丝。
青丝里夹杂了几根白发,司马峥微微一愣,将上面的头发拨开。
不止几根,发林下几乎都是白丝。
可,前几天都没有发现啊……
司马峥惴惴不安,他将梳子丢开,轻轻替何子鱼按揉脑袋,讲起何念最近的良好表现。
他脑子非同一般,那些虚无缥缈的事被他说得有板有眼的,没一会而就给何子鱼描绘了一个天才儿童为了大好前途如何努力听话,为了能给他们养老如何刻苦奋进,如何在学堂里舌战群儒把一伙同班吓得甘拜下风……
何子鱼无力道:“我倒希望她能像个寻常孩子。你给我把何家的财产拿回来,她一辈子不愁吃穿。”
司马峥笑道:“阿念不是寻常小孩。”
像他们这种人,要是不找点目标远大的事做,苦的就是别人——虽然何念连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何子鱼被太阳晒得四肢无力,靠在司马峥怀里睡了一觉,司马峥深深望着他的睡脸,倍加珍惜的轻拥着对方,闭上眼。
要是这一刻能无限延长就好了。
这之后每隔十天半月,司马峥会把何念带回来跟何子鱼聚一晚。她每次来都是一副熟睡的状态,何子鱼只能静静看着她。
他跟司马峥说过,想陪何念玩玩游戏,司马峥笑着拒绝了。
这个能屈能伸的阴谋家打定主意时,不会做任何让步,所以何子鱼付出的努力注定要进狗嘴,但司马峥眼神动摇了几下,也不算毫无收获。
能不时见到何念,让何子鱼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没再发狂了,这晚他欣喜地轻轻望着何念,小心在她脸颊上吻了吻。
小女孩脸颊微微圆润起来,精巧的眉眼笼罩在幽幽灯色里。
何子鱼喉头微哽,司马峥伸来手时,他没像上次一样扔开,任由对方抱着。
“把私塾先生请来家里吧,我想听听孩子的声音。”何子鱼低声道,“我也想看她学习的样子。”
司马峥笑得很勉强。
只剩半条小命的何念,仍然无法醒来。
他为了治好何念,招了一大批医师,甚至派人去魏京请御医,一伙艺术精湛的大夫费尽心思,也只是让何念身上长了点肉。
何念还能醒过来么?
难说。
何子鱼一心扑在这小女童身上,所以她必须要活着,如若不行,就只有……
司马峥静静看着叔侄俩。
次年春天,何子鱼已经觉察到一丝怪异,他决定等司马峥抱着何念来时将她叫醒。
没等到晚上,司马峥就领着女童来了。
何念抱着奶黄色布包来到椅子边:“爹爹。”
椅子上的人猛然睁眼,当即爬下躺椅,一把将她抱住:“念念。”
微哑的声线中夹杂着哭音,司马峥俯身一瞧。
真哭了。
何子鱼紧紧抱着孩子,用力地把眼泪眨掉,红着眼眶看向她。
“我们念念又瘦了,有好好吃饭么?这些书不想学就丢了,整个榆阴的土地都是你的,咱们念念可是个小地主,那些苦不吃也罢,再让爹爹抱抱。”
女童看了司马峥一眼,在他平静的注视下默默抱住何子鱼。
“爹爹,我合格了,以后先生会上门来教书。”
何子鱼喜极而泣,猛看向司马峥:“果真?”
“当然。”司马峥微笑道。
女童古井无波的眼底有丝生疏,不过她没有抗拒何子鱼的拥抱,甚至抬手替他擦了擦泪。
“爹爹不哭。”女童道,“我想做宰相。”
何子鱼咬着颤抖的唇瓣,司马峥心疼地将他扶回躺椅,语重心长道:“阿念有自己的主意,她想做什么,我们就该全力支持她。”
女童垂着眼眸,在大人们交谈时她安安静静地雕着人偶。
训练了大半年,他现在已经把何念学得十分像了,包括她的言行举止、说过的话、喜欢的任何东西。他笑了笑,在木头上雕出了褚氏的脸。
他叫莫广南,是司马峥从万千儿童中精挑细选的替身,唯一遗憾是他有个男儿身,所以司马峥把他阉割了,说会好好培养他。
无所谓。
当爹娘在他与银子之间选择银子时,他就必须以何念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能再次跟何念生活,对何子鱼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司马峥说他状况好了,便将铁链收走,这晚他主动纠缠了对方半夜,第二天司马峥笑着醒来。
左厢房被改成了何念的书房,先生住在后院,每天清早来督促何念读书,讲四书五经。何念学得很快,且能举一反三,每天从早学到晚,不可自拔的沉浸书中。
何子鱼跟司马峥悄悄来到书房外,听她条理清晰地跟先生对答,不由得一阵骄傲,又感到心虚。
他这个做叔叔的小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岁了还没把四书摸过一本,耐着性子囫囵把书翻一遍,对他来说,已经付出天大的努力了,就兀自满足了。
此后他读书的方式便这样固定下来,读一半,剩下的就走马穿花地翻过去。
前人不求甚解起码能把文章大意融汇于心,他不求甚解是真的不解,哪能问得这般仔细!
不过何子鱼很快就又看开了:人各有所长,要是大家都读书当宰相,谁来种地?
这之后好几天里他对司马峥和气了不少,每天来听听何念读书,偶尔进去凑个人头,听着何念的读书声睡过去,之后司马峥会来把他抱走。
先生长身立在窗边,淡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垂下眼,看向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