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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9月1日清晨六点
赵和平双手紧紧的抓着木瓢,舀了满满一瓢水,小心翼翼的倒进灶上的锅里,待盛了七分满,他划着了火柴,点燃了稻草,再一根一根的慢慢把柴火往上添。
在烧水的时候,他捡了一根树枝在柴灰里写写画画。
农村的生活就是在袅袅炊烟中开始新的一天,人们煮上一锅粥带着,有条件的家庭再喂了猪和鸡鸭,一家大小老少就关了门下地干活。
今天对于许多家庭来说却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日子,因为这个村子那一年有很多孩子出生,也就意味着这一天作为适龄儿童他们得去学校报名。
原本去年赵和平就被母亲安玉带着要去报名了,只是因为年龄不到,学校没有收,同样遗憾的还有他邻居萧家的那个小姑娘。
那天两个小朋友笑嘻嘻的和各自的妈妈去学校,却又哭啼啼的回家等明年。
赵和平的奶奶兰榕是个没念过书的老太太,对于孙子要去学校报到的这件事看得很重要,早早的就起来去二儿子家借钱。
二儿子安业就住在十几米外的老房子里。
那是一排泥瓦房,一共四间屋子,由东往西住着老大老二老三和赵和平的爷爷。
大儿子安华春节的时候开拖拉机帮砖厂拉砖,拉了不到半个月,翻车被压断了左腿,在床上已经躺了半年多。
治疗和恢复都要花钱,连平时吃的药都是安华自己抄了医书上的方子,赶集的时候去临县的镇上抓的中药。
她也不好再去跟大儿子开口借钱给孙子去交学费。
老三安庆一家都不在家,夫妻俩带着两个儿子走村串户的做爆米花收农产品,总是早出晚归的根本见不着人。
老二安业十九岁那年就接了安老爷子的班,在镇上的淀粉厂干活,后来经人介绍从河那边娶了个老婆,没到两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由老头子整天带着,宠得不行。
至于赵和平的爷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女婿没离婚之前他都不怎么来往,后来分了家,老婆子跟了女儿一家,他和老二一家,虽然中间只隔着一块自留地,但一年到头连半句好话都没说过。
更何况当年安玉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那件事让他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来,对赵和平就当做没有这个外孙。
“安业啊,你就先给妈借20块钱,等我有了就还你。”
安业还没开口,二儿媳妇李春花的脸色唰的就沉了下来。
她大声嚷了起来:“我们哪里来的钱,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瘦的全身没二两肉,你还要拿钱去供那个病秧子读书!”
兰榕看着安业平静的说:“阿平到年纪了,是要读书的。”
“读什么读,没钱就别读书,万一哪天就病死了,花那冤枉钱干啥!你那个女儿也是的,自己养不活孩子就扔回来给你,你什么时候对我们家安乐那么上心过!现在好了,她死了一了百了,让那病秧子来祸害我们家了!”
二儿媳妇甩了脸子,一把抓起老太太的胳膊就往外赶。
“他已经好了,他不是病秧子了”。
兰榕被李春花推着往外走,眼睛却回头望着二儿子,可安业低着头看着没生火的灶台,一声不吭。
“没钱!别找我们!”
李春花把她推出门,双手一拉,砰的把两扇木门关上,插上插销。
兰榕犹豫着是不是要回身拍门,迟疑间看到大儿子拄着拐杖走过来。
她心疼的上前扶着大儿子,埋怨道:“你怎么到处乱跑,这样怎么能好起来?”
“妈,我要多走走才能恢复得快。”安华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问:“妈,你是为了阿平上学的事情找老二的吧?”
兰榕扶着他回屋,点了点头。
全村人都知道安家老二的媳妇是一个往外掏的。
嫁过来之后每个月都要往娘家拿不少东西,钱啊米啊油啊,但凡安老二赚点钱都给她管着,隔三差五的在老头子跟前哭穷。
安华从床头的一本大部头书里拿出了一张五十面值的票子,塞进老太太手里。
“妈,别求他们,阿平上学的钱我给你。”
母子俩慢慢的走着,说着,然后就看到了在院子门口挎着布包的赵和平。
“奶,伯,我去学校了。”
二婶的声音很大,他都听到了,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妈妈没了,他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可本不该是这样子的,所以他就装作不知道。
“没钱你去学校有啥用,学校能收你?”安华笑着问他。
“伯,我先去看看。”
赵和平边说边走,奶奶和大伯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小的人儿,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要说这安华也是个人精,从小就不安分,在那个贫穷混乱的年代,干了不少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要不是因为断了腿,他也不会回到这个小山村里躺这么久。
“妈,那年你背着我也是从这条路回来的。”安华笑着说:“那时候我跟阿平一样大吧?一下子都快三十年了。”
老太太一手搀扶着大儿子,脸上很平静:“都过去了,现在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挺好的”
那年代,一个24岁的女人在丈夫死后被婆家人赶出家门,背着六岁的儿子走了七十里山路,一瘸一拐的走回娘家。
娘家人也不待见这对孤儿寡母的,门都没让进。
还是大队的干部看不下去,把生产队原来养猪的猪圈腾出来一间让他们先住着。
女人靠着工分把儿子养到了十一岁,经人介绍又嫁给了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四十多岁瞎了一只眼的汉子,也就是赵和平的爷爷安瑞。
安华看着赵和平小小的背影说道:“等我腿好了我就出去挣钱,小曼一直住在她外婆家,跟我都不亲了。”
“照理说应该给我带的,那时候小曼她妈把她带走,我没拦得住。”
“要走的人总是要走的,我也不怨她。”
“还是怪我,要不是我得了病,你也不会把队上的猪偷偷拉去卖了,也不至于蹲了三年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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