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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趴在小姐脚边,浑身发抖,今日的三娘子好生奇怪,通身气势让她无处遁形,根本不给她半句辩解的机会,就认定她叛了主。
“想活就说话吧。”三娘子把玩着头上装不回去的玉钗,淡淡说道。
“三娘子,婢子不懂您在说什么。”兰心不知哪来的底气,嘴很硬。
林止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不多会,她的母亲三太太周氏贞娘火急火燎冲出门爬上马车,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止失聪,什么也听不见,面前的这张脸如同一把钥匙,把原主内心深处的黑暗记忆咔嚓打开。她看见了一只脚,一只穿蓝底黄花镶金丝绣花鞋的脚,伸向站在荷花池边的三岁幼童。那幼童是她的表弟,那时常抱着麦芽糖朝她傻笑的表弟,两天后从池子里飘了上来……
现在这只脚的主人朝她口吐芬芳,唾沫腥子沾到她脸上。
“母亲骂够了没?近年女儿从未出过远门,今日遇此劫难,是女儿的错?”
打人的周氏反倒累得气喘吁吁,闻言一愣,这孽障竟然知道还嘴了,又要扬手,好在被何氏拦住。
“三嫂,这像什么话,先让三娘子进屋吧。”
“让她进屋,也不怕脏了林府的地界!”周氏恨不得没生这个女儿,这叫她以后怎么活啊!
林止捂着脸,情绪稳定,道:“不如让女儿也死在荷花池中吧。”看着周氏骤然铁青的脸,无视她紧绷的身子,继续道:“就像表弟那样,死得无生无息。哦,女儿胆小可能会叫喊,也可以像表弟那样吃……”
“你在说什么,孽障,给我闭嘴!”周氏又惊又怒,厉鬼般的声音在耳边叫喊:她看见了,她真的看见了,我没有冤枉她。
“那母亲是同意我淹死了?死了也好,今日设计女儿的人跟您一样,巴不得您的亲骨肉死呢,一了百了。”
何氏捂嘴,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这母女俩怎么回事,真有深仇大恨不成?还有三娘子,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看着三娘子长大,这全然就是个陌生的小娘子呀。设计,什么设计?何氏瞳孔一缩,咬紧唇瓣。
“你说什么!”周氏回魂,心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扯着女儿胳膊,先把人弄进府再说。
不知道是何氏的嘴没把门,还是她有意为之,阖府上下几乎都得知了三房三娘子林止被野男人凌辱之事。
周氏将女儿扔进浴房,匆忙来到客厅站定,婆婆林老太君颤抖的手指都要戳到她的脸上。厅里一群丫鬟婆子呼天抢地,生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朝当家媳妇姚氏吼道:“马上去衙门把你男人喊回来!还有老三老四,不管人在哪,都给我叫回来!”
姚氏安抚住老太太,咬牙切齿地瞪四弟妹一眼,又把一群不相干的下人全部赶出去,厅中总算清静了。
“别人家出了事,恨不得拿大被子捂着,你倒好,在门口就动手教训,早知你是个糊涂鬼,却没料到你能糊涂到这地步,我问你,这难道是她的错?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看我三娘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眼,成心想她死!不想要我好过!”老太太今日就盯上周氏了,只逮着她骂。
二儿媳姚氏已经习惯了婆婆的作派,左右她这里是不会放过何氏的。
周氏哭诉:“母亲真是冤煞媳妇了,我也是气急,她好好儿的非要跟去庄子,不去哪有这事!”
老太太不理她,问小儿媳,可有抓到贼人?以及那马夫金大有无寻到?
何氏噗通跪下,言世子是临时起意,没带多少护卫出门,她便自作主张分了一半府中家丁过去给世子差遣;另一半家丁都跟在后面保护孩子们,三娘子的马车本在世子车后,不知怎地走散了。
待他们一行人抵达庄子时,才得知三娘子没到,她赶紧在世子处遮掩几句,不好带太多人搞得兴师动众惹人起疑,只唤了赵大家的急匆匆沿路寻找,这才在帽儿坡后山的林子里寻到,马夫金大生死不知。路上她怕惹三娘子伤心,未敢审问丫鬟,一心想着回府请老太太定夺。
“老太太,都怪我,要是我早些赶去,兴许三娘子能免遭厄运。”
老太君险些气晕,这时候想起她来了,她都多久没理事了!真真是混账,怒道:“还不快着人去查!”
林止刚好走到帘后,二伯母屏退了下人,倒是方便她悄无声息地看戏。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话,好像已经找到了凶手,或是凶手之一。
是谁叫三娘子今日出门的?为什么周王世子会临时起意去摘桑葚?府中四个娘子们本该分坐两辆马车,为何三娘子独乘一辆?身为此次统管的何氏,如何以女眷身份接待男客,还放任客人走在最前?最后,三娘子的马车既是紧跟世子,又怎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上岔道失踪?
更可笑的是,何氏像是确定三娘子遇到了不好的事,所以才只带马夫与一个婆子低调寻找,简直把这丧良心的勾当摆在了明面上。
林家三房嫡次女林止,年十三,眉间一颗姻脂痣,生得国色天香明眸善睐螓首宝相,因鲜于言词反带一股天然贵气。年初二房独女林探的及笄宴上,林止被周王妃看中,怨怪林家不地道,家中藏着这样一个宝贝,放眼周都竟无人知晓,当即要预定她为世子妃。
林府,算得周王世子半个家,幼时在此进学,与林家大少爷二少爷情同手足,隔三岔五住在林家。他将来的正妻必定会出自林家,周都权贵圈早已默认。至于这位小娘子是谁,那是林家内里的事。
周王妃没看中当日娇客,反而看上了三房的女儿,场中除了从小将林止带在身边的林老太君,和她那顿感天上掉下金锭子的父亲林叔海,没一个脸上露出喜意。
权因世子妃之位,早被二房林大娘子林探盯上;还有林止的亲姐姐林二娘子林观,亦对周王世子商辰居情根深种。
至于幺房独女林四娘子林矣,早熟多智,原本林止没有怀疑这一房。但是现在嘛,何氏的话又让她多添了一个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