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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在害怕什么？！”
“瑶华……瑶华……”
顾思君和孟宛奇的声音在耳边相互交织，瑶华分不清谁是谁，她只觉得头疼。
头顶的金轮突然咔嚓一声，顾思君心道不好，赶紧帮她一块撑起。
瑶华与梦神同生同死，一明一暗，一正一反，可睡梦本就是无法分开的东西，便注定其中一人要被遗忘。
于是融合、吞噬、毁灭。瑶华睁开眼，泪水夺眶而出。
“我……我吃掉了梦神。”
孟宛奇早就消失了，是瑶华，是她自己忘不掉她。
或许不在受降城，在以后的任何地方瑶华都会碰到孟宛奇。明与师猜中了她的秘密，她急于求证，她急于撇清，她从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回不去了。
白牛死了。
几滴清泪融进了沙土，瑶华不知何时收回手，她跪在地上，为自己的过错而赎罪。
“这是我的黑灵，我自己去灭。”
顾思君独自一人撑起金轮，感觉又多了几分重量，撑眼才发现瑶华已经放弃了抵抗，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瑶华？”
“天龄，你放手吧。”
瑶华跪在地上，用双手堆起一抔黄土，纯白的眼眸有些动容，“黑灵由心而起，自然也该由心去灭。”
“什么黑灵不黑灵，你在说什么？！”顾思君咬牙坚持着，可惜瑶华像听不见似的，任凭手中黄沙消逝，既然金轮的主人都不肯出手，他又能撑到几时。
“瑶华！”
那最后一声，究竟是谁在喊。
是顾思君在指责，还是孟宛奇的呼唤，又或者是赶过来的司命。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黑灵不是邪气！”瑶华用尽所有力气，颤抖地喊道，“是执念啊！是执念！”
她的话音刚落，金轮已经彻底粉碎，于是黑灵一并涌了进来，顾思君感觉有人把自己捞了出去，要是再迟一步，他肯定得死在这场灾难里。
而瑶华被黑灵包围，没有任何怨言的，她张开双手，向前拥住了记忆中的梦神。
“我没有忘……我记得的，白牛死了，那葬在山顶的，就是白牛的碑。”
当黑灵缓缓褪去后，留在原地的只有早已化成黄沙的瑶华，她跪坐着，连同怀里的人，一触即散。
这场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还是秋天香喃喃出声：“瑶华……死了？”
顾思君倒在沈无恙怀里，眼前的一幕让他万般不敢相信，瑶华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消逝了？
被吹散的黄沙还在，可是再也没有了瑶华的影子。
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小白，你都看见了吗？”
并非是心悸于刚才的灾难，而是他震惊一个神官也会如此脆弱，脆弱到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上，不留任何痕迹。
沈无恙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我知道，可我阻止不了。”
“没事了，你没事了。”
顾思君和瑶华并无交集，但经历了这种事，任谁都会觉得难受。
“应星君啊！你快来看看，司命他有事！”司中突然叫住他们。
瑶华的死，任平生应当最悲痛，他连瑶华的影子都抓不住，只能颤抖着拢起地上的一抔黄土，可惜沙子全从指尖流落，最后被风无情地吹散了。
“司命？”明与师想要拉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任平生只觉得浑身冰冷，吼出来的话让明与师都吓了一跳，“你他妈别过来！”
“司命，瑶华她……”
“都是你！”任平生难以抑制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以为我看不出瑶华的命格吗？她的事难道我不知道吗？！没有人会说，没有人想说，是你！你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你以为戳穿别人就很了不起了！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司中赶紧打圆场“别吵别吵，文曲他不知情嘛，司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闭嘴！刀子没捅你身上，你当然能劝别人！都给我滚！”
明与师缓缓跪在他身边，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半天，他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对的，情况不会因为可怜他们就变好，更糟糕的意外也在这时悄然发生。任平生的身子往外渗出了黑灵，他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声音，明明一直盯着地面，双眼却难以聚焦，只能魔障般地重复别过来。
明与师看到黄沙幻成无数人的模样，那些“人”围住了任平生，它们捂着嘴，嘻嘻哈哈地指责他。
“娘只求你能够平平安安过完一生，你就叫平生吧。”
“没用的，你不要读书了，你看看你这读的是什么东西！”
“你生出来有什么用啊？你怎么什么都学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你看看隔壁那家小子，你怎么不多学学他？”
即便任平生已经渡化成神，身边的指责声依旧不断——
“你说这一届司命啊？害，要是换做往年的前辈，比他好太多了……”
“是啊是啊，连伏方的文曲都比他强，既有文曲，何必再有司命？”
“真给我们南楚丢脸。”
“是给司命这一职位招黑吧哈哈哈哈哈……”
任平生喃喃自语：“他们说得对，没用，我没有用。”
到最后，黄沙幻成明与师的样子，那竟是他昨天说过的话。
“……我还说，你是真该死，你死不死？”
这一句玩笑，就是压死任平生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