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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刚过,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方多病快走几步,拦住了李莲花的去路,因为前方正是药魔设下的那片毒雾林。
“他们果然在这里,整整十年都没有离开过。”方多病沉声自言自语。
十年?李莲花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字眼,也就是说,自东海一战后,笛飞声至少闭关修炼了十年才得以恢复自身的功力?
“看来他伤得比我预料的要重。”李莲花也低低地自语了一句,继而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要不还是回去吧,这笛飞声呢,正在忙着闭关疗伤,我们这么擅闯进去,必然会打断他的进程,万一导致他走火入魔……”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吉利的?那可是天下第二的笛飞声,哪会那么容易走火入魔?”
“哦?看来你还蛮肯定这位笛盟主的嘛,他也是你的‘朋友’?”李莲花故意在“朋友”两字上拔高了音调。
“算是吧。”方多病不假思索回复,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澄清:“但绝对不是你想象得那种,我和那个自大狂一开始可不对付,他给我下罡气的仇我还没报呢!”
李莲花笑而不语。
方多病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毒气正在缓缓散去,他竖起耳朵四下张望。
“看来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李莲花看向某处,心下微微一凛。
方多病正要往那个方向冲去,被李莲花一把拉住。
“小宝别追,他没有恶意。”
方多病脑子一转,突然明白过来:“难道是……?”
“这里毒气深重,即使用内力护住心脉,冒然闯入也支撑不了多久,他应该是知道这一点。”
“既然他是来帮我们的,那又为何不现身?”
方多病刚问完就后悔了,他想起了傍晚对送饭伙计说的话,以及后来对那人的妄自揣测。
“他不现身你应该心知肚明啊。行了,别愣着了,走。”李莲花拍拍他的肩膀,率先往那林子走去。
方多病快步跟上,嘴里忍不住絮叨,“哎李莲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我真没有,我只是……”
两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不消片刻便来到了一座被石壁堵住的洞府前。
“就是这里了。”
方多病点亮了火折子,照着石壁四周查看机关所在。李莲花状似轻松地四下张望,实则目光锐利,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对于机关这种东西,自小在天机山庄耳濡目染的方多病可以说是熟能生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便找到了机关所在,伸手扭动开关,面前的石壁便轰然开启。
方多病将李莲花护在身后,万分谨慎地带头走了进去。
洞府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昏暗,甚至明亮如昼,方多病很快发现了光源——镶嵌在洞壁里的夜明珠,且不止一颗。
他吹灭了火折子,领着李莲花继续往深处行进。
另一边,身着夜行衣的严旭披星戴月地赶回了水云间三楼客房。
谁知刚刚把门关上,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作风可不像你啊,严二哥。”
严旭摘下黑色的面罩,转身面向抱剑而立的林不凡,后者像是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一双鹰隼般的锐利眸子紧紧锁定他。
“半夜三更闯进我的卧房,你们万剑堂林家人人都像你这样不懂礼数吗?”
“我……”林不凡噎住了。
严旭淡淡瞥了他一眼,把刚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谁料那少年倔脾气上来了,将怀里的剑往桌上一拍,自顾自坐下倒茶喝,“严二哥今儿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严旭不怒反笑,“是吗?你想听什么?”
“当然是关于那个叫李莲花的。从中午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严二哥一向淡漠疏离,何曾那般讨好过某人?中午特意请人吃饭也就罢了,晚上居然还请水云间的伙计去给那人送饭,啧啧啧……”林不凡呷了一口茶,端着一副刑探的姿态,胸有成竹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严二哥这大半夜乔装出门,定然也是为了那李莲花吧?”
严旭踱着步子来到桌前坐下,表情依旧淡然如水:“分析的不错。”
“这李莲花究竟是你什么人?”
“不知道。”
“不知道?”林不凡不解其意,但又不愿往那种方向胡猜,于是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严二哥,你不会忘了你和我阿姐还有婚约吧?”
这问题一出,饶是严旭这种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人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抬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想什么呢,臭小子!”
林不凡揉着脑门,嘴里嘟嘟囔囔:“要不是对那人有意思,我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呀!不过你还别说啊,那个叫李莲花的长得比我阿姐还秀气,这男生女相的,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严旭很是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关心他——林不凡,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
“梦?”林不凡皱眉思索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你多年前就一直在做的那个乞讨的梦?”
“嗯。”严旭点点头,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从我见他第一面开始,那个梦就一直伴随着我。”
当年李相夷为博美人一笑,将少师剑柄系上丈许红绸,在扬州“江山笑”屋顶耍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当时,严旭和三妹严欣正好在江山笑对面的酒楼里一睹其风采,后来他便开始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带着年幼的弟弟在街头乞讨,那种总是吃不饱饭的感觉一直围绕着他,梦境很模糊,他记不清弟弟的样貌,更记不清他的名字,只记得自己在梦里对弟弟说过无数遍的话:往后哥哥一定不会再让你饿肚子,哥哥要把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你。
“严二哥?严二哥?”
严旭猛然回神,慌措中急忙收敛心神。
林不凡看着他,不禁有些担忧,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所以,你觉得他可能是你梦里的那个弟弟?”
严旭摇摇头:“我不知道,听师尊说,他当年为了救我,不得不兵行险招,这也导致我忘却前尘往事。可如今,师尊早已不在人世,此事恐怕……”
林不凡摸着下巴思忖了一番,“那也许,我们可以从收养你的水月山庄入手?你娘和药王不是至交吗?说不定药王在弥留之际跟你娘说过什么?”
严旭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当然了,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办法!”
“什么办法?”
林不凡得意地哼了一声:“当然是直接找那个李莲花问问了!说不定他记得年少之事呢?到时候对应一下你的梦境,自然会有线索!”
严旭一时不知该不该夸他聪明,末了只是摇了摇头,下了逐客令,“太晚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且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