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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们鲛人族无法定压恶气。”越怀真淡声道,脚下的焰火交织,形成了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火海。火光卷着恶瘴,往那苍翠的祈福树上烧去。树下的徵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招,而是勾起了一抹古怪的、意义不明的笑容。就在火芒即将卷上徵音的衣摆时,一道疾响破空而来!琴音像是长河倒悬、大肆宣泄,又如金石开裂。
颂祝喊了一声“阿父”,他悬起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越怀真拧了拧眉,那飞旋出去的长剑又落回到了掌中,她朝着一身深蓝色法袍的中年男子望去,眸光更是冷沉。“悬河。”她缓缓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来人是鲛人一族的现任族主。
悬河轻笑了一声,并未如何,倒是他身侧的两个长老面有不豫之色,应道:“身为小辈怎么如此无礼?”
越怀真倒提着长剑,身上的杀机并未收敛,她沉声道:“她的身上有恶气,纵然现在是活的,那也是堕仙。”
悬河叹了一口气,应道:“我知道,可她是我族昔日的族主,是我鲛人族自己的事情。”
越怀真摇头道:“这是整个仙界的事情。”
悬河身侧的长老讥诮一笑道:“就算是仙界的事情,也该有天庭出面,而不是你来越俎代庖。”见越怀真沉声不语,他紧接着又道,“仙界归一是大势所趋,眼下仙界唯一的障碍就是你凤来山。恶气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我凤来山是恶?”越怀真一挑眉。
悬河沉吟片刻,也跟着开口道:“昔日诸位所求不就是如今的一幕么?眼下大荒之乱已经终结,仙世平静无波。你独守着那条先天灵脉有何用处?”
“这不是昔日先祖所求的治世。”越怀真摇了摇头,“昔日凤主所求的是战乱结束,百族共和,立天庭不过是为了正不轨。而现在的天庭自身走上了邪道,天地万物齐平,贵贱本无分,然而仙世之中,上者贵、下者贱,贱者不得法。更有甚者,天庭妄立法度,夺大道之权柄,剥削丹玉,阻修士飞升——”
她望了一眼面色平静无波的悬河,话语戛然而止,显然对方并不认同她的道念。既然如此,唯有拔剑!
剑光掠起冷冽的气流将衣袖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悬河又叹了一口气,一双眼中似是充斥着看小辈胡闹的哀怜和无奈。琴音裂空而响,一道道琴刃撞上了剑芒与火光。
“以多欺少!真是无耻!”望红蕖骂了一句,抓着武器便挺身而上,不过在动手前还是回身望了静默不语的宣清和,耸了耸眉,无声道,“你能行吗?”
阎浮金铃叮铃叮铃地轻响。
宣清和握着天刑剑,眼瞳中映照出一片赤芒。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语气都让人厌恶,淡淡的血腥味零散在风中,是一股让她愉悦与心神战栗的气息。只是将瞥见了越怀真的衣角时,那股因残酷而生的兴奋又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她只是提着剑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对手,堪堪拖住他的脚步。
剑光迸射火焰,如星芒泼溅。
悬河的眉头紧皱着,十指拨弦的速度越来越快,琴声逐渐趋于诡异,仿佛无数的声音在识海中叫嚣。然而刺啦一声响,那七条精钢弦竟然被一道悄无声息便掠到跟前的锋锐剑芒切断。一股寒意陡然升起,沿着脊骨一直往上攀升,那一瞬间头皮发麻,神魂仿佛被冰霜冻起!
越怀真见悬河琴弦绷断,抓住了这个时机进攻,剑光分化,无数亮芒并着火焰如山海呼啸而来,悬河的瞳孔骤然一缩,反手举起了琴往上一挡。无穷的力量将他从半空砸落在地,他单膝跪在了地面上,在支点处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地面震荡。原本还在僵持着,他想不明白怎么会忽然变成现在这一幕!越怀真双眸沉凝,她伸手朝着悬河的眉心一点,便有一朵凤焰飘出落在了悬河的额间,将他的一身灵力封镇。她无情地将悬河踢开,提着剑又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宣清和的对手。
“你没事吧?”越怀真低声询问。
宣清和挤出了一抹笑,软声应道:“无事。”天知道她费了多少劲才忍住杀人的心思。
只是在越怀真看来,她的笑容是苦涩而又勉强的。越怀真的眼神中掠过了一抹凶戾之气,出招也变得狠辣起来。
她二人的对手正是先前那位开口嘲讽的长老。
火焰如失去了枷锁的大日在奔腾,那长老左支右绌,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在关键时刻有一抹莫名的森冷缠上神魂,导致灵力运转不畅。琴音不继,难以发出十成的威力,在游走了数十招之后,他被剑身猛地一拍,砸落在地上,紧接着一道剑芒几乎是擦着脖颈而过,只要再近数寸就能够将他枭首!
“啧——”树下的徵音嗤笑了一声,无数的丹鱼朝着她聚拢而来,脚下缓缓地显示出一个法阵的纹路。
树上的木牌哗啦啦作响。
越怀真提剑望向了徵音,眼神凶猛。
徵音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一族都是这种样子,总是为了别人,为了道义,什么时候能够为自己而活呢?”她手上的寒渊冷火漂浮着,弱小的火焰似是下一瞬要熄灭。她望着越怀真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寒渊冷火到底是冷了些,我该夺你的凤凰神火,可是她醒来发现如此,绝对会生气的。”
宣清和闻言眉头一皱,眼中掠过了一抹寒光。
辉煌的群鱼映衬出瑰丽而又奇诡的色泽,越怀真盯着那法阵,一字一顿道:“招魂阵。”
徵音一拂袖,阵法的上方浮现了一根泛着金色的翅羽。
阵法的力量朝着那根金色翅羽倒涌,连带着那恶气也盘桓呼啸着进入阵中,而徵音仿若不绝。
“是‘命羽’!”越怀真神情骤然一变!凤凰一族有心口生长着一根命羽是相当于龙族逆鳞的存在,这根命羽寄托着凤凰的命以及……涅槃术!这根命羽极有可能是凤主的,她不能够让它被那恶气沾染了。剑光猛然间落在了法阵上,却被那酝酿了千载的伟力往外一弹,恶气桀桀地大笑,似是嘲笑着她的无能。
宣清和往前走了一步,她扶住了被阵法反震往后跌退的小凤凰,轻声开口道:“不是完阵,阵法有缺陷,乾一、震四、坎六、兑二——”越怀真扭头望了宣清和片刻,此刻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剑芒往前一点,在徵音勃然大怒的中,斩向了那四个方位。一蓬火焰往上飞扬,堪堪吞噬了那近在咫尺的恶气。无数的丹鱼发出了哀嚎,它们疯狂一般往下落去,最后在剑芒与火焰中化作灰烬。
“你——”徵音怒不可遏,灵力鼓动,伸手往前一拍。
一旁的望红蕖在看着鲛人族的同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小心”!
宣清和的动作极快,一抹黑红色翻飞的影挡在了越怀真的跟前。仙衣上迸射出刺眼的亮芒,她反握着天刑剑,那破烂的剑身此刻散发着可怖的气息,从徵音的身躯上穿过。只是在最后一刻,她刻意卸去了周身的防御,使得肺腑被轻微地震伤。这样的话,小凤凰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吧?
煞白的面孔落入越怀真的眼瞳中,她的嘴唇哆嗦着,眼中尽是错愕、震恐和心痛。她一把接过了宣清和,伸手掐诀朝着徵音一划,便见一蓬如神火勾勒成的剑芒再度从那具单薄的身躯中穿过。
“我没事!”宣清和与沉默不言的越怀真对视,她挤出了一抹笑容,抹了抹唇,只是那雪白的手背上残余着几分血痕。
丹鱼折射出的残余虹光化作了一个向内收缩的漩涡,数息之后,整座丹城只余下了一片沉冷。
越怀真检查着宣清和身上的伤痕,见她当真没有大碍,才松懈了一口气,只是她的面容仍旧残余着上一瞬的心悸。
许久之后,越怀真才望向了被凤焰钉住的徵音,沉声道:“是一道魂体。”
她抬眸望向了那一株祈福树,剑光一削便斩了下了一根树枝,在灵力的作用下很快便形成了一块牌符。徵音身上的恶气没有尽,杀也不是放也不是,思忖片刻后,越怀真掐着法诀将她整个儿封在了木牌中,准备带回去扔进森狱。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向了那一枚“命羽”,金色的命羽上已经少有生机在灵气了,在阵法收缩的那一刻,更是抑制不住灵力逸散。在越怀真伸手触碰的时候,便化作了萤光消散。
“咳咳——你——”悬河捂着胸口咳了一声,他们一群人眼下被拨到了一起,堆在了一块,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闭嘴!”越怀真心情不大痛快,她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她提着剑恼怒地喊了一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们从世间抹杀。
“剑下留人啊!”一道凄惨的大叫声从外传来,熟悉的少年从云头落下,连滚带爬地跑向了祈福树,正是被带回去的颂泉。他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父兄和长老们,而对面则是气势汹汹的凤来山主。眼前的一幕并不让他觉得意外,他极为顺畅地开口恳求道,“山主绕他们一命,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越怀真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他们一命,她冷冷地盯着颂泉,良久之后才心平气和道:“挖了这棵树。”
悬河勃然色变道:“不可!”他显然已经猜测到了某些事情。那是那道残魂,会在这边出现,很可能这儿就是她的埋骨之地!极海之脊封魂地……凤主……还有什么恶气,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一线清明就是不能对徵音族主大不敬。
颂泉乖巧地一点头,应道:“不就是挖棵树吗?”难道怕这棵烂树倒了惹怒天庭吗?想了片刻,他转向了悬河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他道,“阿父,你放心,我会救你的。不用担心天庭那边,仙城主就杀了还怕一棵树吗?一定要追究就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你——唔唔唔——”悬河正打算怒斥不孝子,结果被吓了一跳禁言咒,他怒瞪着越怀真,而越怀真压根不看他,只是垂眸凝视着宣清和,低声道:“下次不要这样,那些对我来说只是小伤,我扛得住。”
宣清和迎上了越怀真的目光,她的眼睫轻盈地颤动,笑容粲然,她道:“就算是小伤,你也会痛呀。”
越怀真没有说话。
这条道路上都是火与血,如果连点痛苦都不能忍受,如何能够护住族人。
宣清和的眼神就像是一泓清水,倒映出了她的狼狈。
她的喉头动了动,一挑眉佯装不在意地应答:“那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
宣清和垂眸暗叹了一口气,她靠近了越怀真,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低语道:“可我们会心疼的。”她的视线掠过了一脸怒容的悬河、掠过了正在砍树的颂泉,又在抬眸的刹那越过了苍茫的海与亘古伫立的山峰……曾经的岁月在她的眼中什么都不是,而此刻竟是化作了一阵缠绵的、在心湖间流转的清风。
痛苦啊,怎么能够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当然是让敌人来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