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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狸仙【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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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扭捏捏,到底说出了口。

诶?谢拾惊讶过后,答应下来:“当然可以。”他踱了几步,道,“《孔传》曰:‘石,磐也。’我以为磐之一字就很恰当。你本家姓张,那么就是张磐。”

石头果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嘴里翻来覆去念了几遍,越念越是欢喜。他学着谢拾的姿态,一笔一划写起了自己的新名字。

日头渐渐升上中天,几人吃了一顿虽不丰盛却颇为可口的午饭,谢拾正欲告辞,忽闻院外传出一阵喧闹声,且越来越响,闹哄哄的声音中,隐约有女子凄厉的叫声。

谢拾不免回忆起昨晚的噪声。

难道隔壁张家又出了什么事?

谢拾皱着眉头迈出院门,一道苍老高亢的女声恰如离膛的炮弹一般撞上他的耳膜。

“别跑!快,给我抓住她!”

一道人影踉踉跄跄从隔壁张家冲出来,见了迎面而来的谢拾,二话不说就往他身后躲去。紧跟着追上来的几人差点与谢拾撞个正着,其中一个满头银发、面相古板的老太太当下大骂,伸手就要挠人。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又是从哪里勾搭的奸夫?还不给我过来?”

哪知却严严实实撞在石头身上,直接摔了个屁股墩。石头一把挡在谢拾面前:“乱说话是要烂舌头的,向我家公子道歉。”

摔在地上的老太太“惨叫”了一声,就听见石头的疾言厉色,当下一轱辘爬起来,鼻孔里几乎喷出白气:“什么你家公子?他算哪个排面的人物?我还没怪你——”

杵着拐杖的田老汉用前所有的敏捷速度冲出院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张家嫂子,这位是昨天救了老汉的举人老爷。”

他在“举人老爷”上用了重音。

方才嚣张跋扈的老太太顿时吓得魂都飞了大半。她虽未见过举人老爷,却是听说过的,连县尊大人都要以礼相待,哪里是她一个平头百姓得罪得起的?万一人家记在心里,回头找县尊大人告状可如何是好!

与她一道的人亦纷纷傻了眼。

“啪——”

老太太二话不说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老婆子吧!我是被这该死的娼妇气糊涂了……”

眼看这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就要跪下磕头,谢拾连忙让石头把人扶起来,好歹比他奶奶也小不了多少,他可实在承受不起。

即便是在二桥村里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泼辣的人物,又听这老太太一口一个“

娼妇”,谢拾皱了皱眉:“老媪起来罢,以后不要再无故樊诬,口下多修修德罢。”

察觉到谢拾的“好脾气”,再一看他这张绝不超过十七岁的脸,老太太对举人老爷的畏惧顿时消散了许多。她当下哭天抹泪起来:“老婆子我冤啊……”

她连珠炮一般吐出一连串话,大意与昨天夜里田老汉所言所差无几,只是又多了一些细节,不过其描述中主观色彩颇浓。

“这小娼妇当初就存心勾引我儿,为了娶她要死要活,掏空家底。我儿成亲半年就被她克死,她才守了多久?七七过后,她娘家就闹上门把人带走,我一个孤寡婆子哪里是他们一家人的对手?现在不知被谁搞大了肚子,又赖到我儿头上,她这是要吃我张家的绝户啊!天可见怜,我老婆子只叫她打掉孽种,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围观的村民指指点点起来。

“这秋娘真不像话呀……”

“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沉塘!”

“要我说啊,老嫂子没让她沉塘,只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孽种,已经发了天恩!”

躲在谢拾身后瑟瑟发抖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她生得一张妩媚风流的脸,通红的桃花眼别有风情:“没有,我没有不守妇道。这孩子就是元哥的亲生骨肉——我想为元哥守一辈子,可娘你愿意让我守吗?我不回娘家就要被生生搓磨死了。”

她言语中所指不禁让人侧目。

一道道目光落到张老太太身上,张老太太一张脸顿时通红通红,不知是气还是羞。

她冲上来就是一巴掌,还想打第二巴掌,却被石头眼疾手快推开,只能过过嘴瘾:

“不守妇道的贱皮子,不知揣了哪家的野种,克死我儿又来欺负我这孤寡老婆子!我的儿啊,你在天有眼好好看看啊——”

张老太太越说越大声,最后她哭嚎起来:“你掏空家里娶回这么个不守妇道的丧门星,你走了她就是这么欺负你娘的啊!”

被一巴掌打歪在地的女人下意识伸手护住小腹,她唇角溢出鲜血,脸上旧伤叠轻伤,一头发丝胡乱披散,看着狼狈极了。

秋娘扯了扯嘴角,惨笑一声。

她回忆起当初与夫君彼此心悦、盼着夫君上门提亲时,日日夜夜甜蜜忐忑的时光;父母狮子大张口,害得她从入门起就成了婆婆的眼中钉,是夫君在婆媳俩之间尽力斡旋;

夫君意外去世,她只觉天崩地裂,婆婆更是恨极了她,想方设法搓磨她;她太累了,太难过了,她不想死在婆婆手里,才会在父母兄弟上门时跟他们离开。

那时的她不曾想到,娘家何尝不是火坑?父母兄弟见钱眼开,只想把她卖个好价钱,给五十岁的老头做妾都无所谓。

她坚决不肯,一时气昏过去却发现腹中已有骨肉。丧良心的一家人却想让她流掉这个孩子,这是夫君留给她唯一的骨血啊!

她的笑声越加凄厉讽刺。

“……我千辛万苦带着夫君的骨血从娘家逃出来,本以为从此婆婆你

就能不计前嫌,咱们婆媳俩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想不到婆婆你却听信劳什子大仙的话,要生生害了自己的亲孙儿!”

不就是哭吗?当谁不会?秋娘满腹委屈无处发泄,一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元哥你在天上看着,我们母子就要被你娘欺负死了!你娘不明黑白,连你唯一的骨血都容不下啊!”

听她哭得如此凄惨,又指天发下毒誓,信誓旦旦腹中孩儿必然是张家大郎的孩子,一群村民忍不住如墙头草一般倒来倒去。

“我看秋娘说的也有道理啊,她与张大郎感情深厚,也不像是那等不检点的人。”

“毒誓都发了,应当不会有假。”

“呸,毒誓又算什么?不守妇道的女人还怕报应,一看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一时间,婆媳俩对坐大哭。

哭嚎声不绝于耳,谢拾头大如斗。他真不愿掺和这种奇奇怪怪的事。

然而现在涉及的是一条小生命。

从本心而言,谢拾更愿意相信秋娘。不过彼此终究只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知人知面难知心。万一是他想错了,却不分青红皂白表态,受伤的就是张老太太了。

他只好悄悄问胖狸猫:“当初在白云观,有孕在身的香客你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应该也能测出这胎儿诞生的具体时辰罢?”

[这个自然可以。]胖狸猫灰蓝色的猫瞳闪过一道流光,虚幻的数据流淌而过,[从时间上来判断,秋娘说的是真话。]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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