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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都是前辈,对于魏仙爷也比我了解得多,对于他我不好多说什么。我只对这事说一点自己的看法。”
我倒出三根烟,倒捏在手指间,做了个扇形,给三人敬上。
龙孝武和徐五都痛快地接了,葛修却是犹豫了一下才拿过去,说:“我养生惜福,不沾烟酒,周兄弟这心意我领了。”
说完,把烟夹到了耳朵上。
我也不以为意,又给自己扔了一根,撮指成火,依次点了,深吸一口,这才继续道:“这事的关键不在魏仙爷是不是有外心,而在于他这事的坑到底有多大!几位,纯阳宫可是正道大脉,背靠公家,关系盘根错节,门庭广大,真要盯上了金城这个八方聚宝地,必然要清场,你们能斗得过他们吗?”
三人都是沉默不语。
外道术士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能斗得过正道大脉。
但眼前这三位显然并不在这种情况之中。
“所以啊,魏仙爷跟纯阳宫这事,倒底真是他的个人恩怨,还是说他知道纯阳宫要进金城,却不告诉我们?
不说魏仙爷何德何能,能让纯阳宫介入他们师门内部的个人恩怨,就从前阵子的种种迹象来判断,纯阳宫的心思也能一眼看穿。
更何况,我们又跟魏仙爷不是一个师门的,真要是个人恩怨,纯阳宫犯得着顶着严打的风头,对我们几个下手?
我是小人物不提,你们三位在金城可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死了,那就是大案啊!
三位,魏仙爷要是早知道纯阳宫这事,却又不告诉你们,那又是为了什么?这事它掩不住,迟早要露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拖延时间。至于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那就得三位想一想了。”
我说完,把烟头在左掌心按熄,直接握在拳头里,轻轻一击右掌心,总结道:“所有看不穿想不透的,不外利益两字,什么利益需要魏仙爷这么做?他这么做,就是把你们三位抛到极凶险的境地。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纯阳宫已经找过魏仙爷,却被魏仙爷代表地仙会拒绝,所以才会恼羞成怒,直接对我们下杀手!三位,地仙会有什么大利益值得魏仙爷宁可出卖我们,也要坚持硬扛纯阳宫的?”
正道大脉进驻一地,对于外道术士的处置只有两种,抓杀驱逐或者是收到门下。
无论佛道,那么多外门弟子、俗家弟子,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纯阳宫想省些力气和麻烦,直接收服地仙会为己用,也合情合理。
三人继续保持沉默。
我也不急,重又倒了一颗烟。
这回的烟,就是加料的了。
刚才散出去的三颗,是正常的烟,为的就是掩饰这颗加料的。
点燃深吸,缓缓吐出。
烟气在房间中弥散。
三人的脸色都是阴晴不定。
我看向徐五,轻咳了一声。
徐五脸皮微微抖了一下,把手头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看向葛修和龙孝武,“二位,要我说也不用跟周兄弟瞒着了,你们看呢?”
龙孝武看着我,便有些小意,道:“这个,咳,这个,我没有意见,其实我早就说既然周兄弟坐了仙爷位,那就是自己人,没必要瞒着嘛。”
葛修瞪了徐五一眼,这才对我说:“我们还有一桩生意,是阴口饭,也是魏解和韦八两个人带来的,只是魏解一直说要再观察观察,不想太快告诉你,所以之前就没提过。周兄弟是阴脉先生,治病救人,怕看不惯这阴口饭。”
我道:“江湖术士哪有不吃阴口饭的?不瞒几位,来金城之前,我也着实吃了两年阴口饭,跑海的踏浪讨命,赚些血口哪有什么看不惯的?你们这饭口,是洗生、替身、定桩,还是养痋,定衰?”
龙孝武干笑了两声,“周兄弟懂得挺多啊。”
我很随意地说:“做阴脉先生,不懂这些,怎么治病救人?跑海这几年,这些饭口我都做过,很是结交了些各道口的朋友,老几位要是有兴趣,等回头咱们在金城办个江湖大聚会,把各省的人物都请来朝个面,互通有无,将来无论去哪儿,都有个靠背地儿。还没说呢,你们吃的是哪个阴口饭?”
徐五再次看向葛修和龙孝武,得到两人肯定后,才回道:“是劫寿卖命。”
我慢慢挑起眉头,道:“哦,怪不得这么小心呢,原来是这种断头饭口,真看不出,三位还懂劫寿术?”
徐五道:“我们三个虽然懂一些,但不擅长。魏解和韦八懂得最多。他们两个当初刚进金城没多久,在富贵人家的人脉不行,光有本事拉不来买家。
葛老炼丹养生,我风水堪穴,龙爷指点迷津,都在富贵人家那边有足够的脸面,所以他们两个找上我们,许我们每人一成半好处。
那时候社会管制放开,龙蛇起陆,江湖饭口再建,我们三个也都想有些作为,但只靠平时干那些活攒的钱远远不够,所以他们一提就都动了心思。
实际上,地仙会原本就是为了做这个买卖成立的。正是有这个买卖赚的本钱,我们才能收服金城江湖道上的草莽,占了所有饭口。”
我不动声色地问:“你们三个负责拉客,魏解和韦八负责劫寿?”
徐五道:“没那么简单。我们五个各掌一摊,韦八选人走水,魏解施法夺寿,葛老拉客做中,我护法净场,龙爷扫尾断因。这买卖是个长久活,只要上了套,就得三年一续,后来人多了,怕走漏风声不好收场,魏解就提出把施法道场迁到泰国那边,所以他才会一直在泰国呆着不回来。”
这些内容徐五之前向我交代过,现在重说一遍,是为了过明路。
我又问:“韦八死了,那现在选人走水谁在管?”
徐五摊手道:“没人管。韦八有一条从云南边境经缅甸到泰国的走水线,选中的寿材都走这条道送过去,只有他门下亲信才知道,原本我们是瞩意秦远志或者诸美胜、张美娟、米勇强这三个韦八弟子,可现在只剩张美娟活着,还被拉了进去,指不定要吃花生米,这条走水线没法维持,从过年前就一个寿材都没送出去。”
我点了点头。
怪不得魏解在拼命捞张美娟,原来是为了这条送寿材的走水线。
只要不直接毙了,哪怕判死缓,他也可以把人弄出来。
虽然诸美胜死了,老邦子被拉,缅北的据点也被毁,但毕竟底子还在那里,张美娟出面走一趟,重建整个走水线,也比从头来过要省很多事。
“那我做了仙爷,要是掺和这买卖,能掌哪一块?选材走水我也没这个能耐啊。”
徐五道:“这也是为难的地方,这一块除了韦八别人都做不来,除非他活着的时候把线交了。之前葛老就提过配新配道,不过因为有别的事情耽搁下来,原本是说好今年定这事,谁知道韦八居然就死了。”
“这就清楚了。”我一拍巴掌,“三位,要我猜的不错,魏解很可能是想在金城断掉这生意,把手尾都清扫干净,所以他才敢瞒着纯阳宫的事情拖延时间。
也就是纯阳宫出了大动作,不然的话,怕是直到他离开金城,三位才能知道!他不让我掺和进这买卖,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三位,他在泰国这么多年,怕是已经重建了一套在东南亚的布局,那边不想我们这里,是真正生发的好地方。
可他还要回来清扫手尾,舍不得国内这些已经上套的老客是一方面,怕不是还打着要把你们抛出去当替罪羊的主意!”
龙孝武迟疑地道:“不至于吧,魏解这人挺仗义的,做事上道,最讲恩义,我们在一起搭这个饭口这么多年……”
我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父子海讲恩义,仁义海讲恩义,三位跟他魏解算哪一搭?他要真讲恩义,回金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韦八和秦远志报仇,你说呢,龙爷?”
葛修道:“不用说了,魏解这人是白莲徒出身,半脚踏着外道,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没山根的江湖术士,我就觉得他回到金城后这些做法有点怪,现在周兄弟这么一说,倒是清楚了,这个王八蛋要卖我们!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完!”
徐五也道:“没错,当初这饭口就是他和韦八把我们搭进来的,大头也是他们拿,现在想一走了之,把我们抛出去背锅,哪有那么美的事。我们现在就去找魏解,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讲清楚,他要是不说个明白,那就跟韦八一起埋在金城吧!”
龙孝武犹豫道:“要不先去找他好好说说,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嘛,大家这么多年了,都不容易……”
我打断龙孝武,道:“三位,现在可不能去找魏解,甚至都不能让他知道你们已经清楚他的打算,要不然他抬腿跑了,你们可就又要面对纯阳宫,又有背锅替罪的风险,无论哪一样可都是死路一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