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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和尚又低宣了声佛号,道:“这钱想来跟惠念恩这人有极大关系。这个惠念恩是一个多月前才在金城露面,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可一露面就不断显技挑事,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扬名。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想霸占金城的江湖饭口,取代葛修做个立地神仙,可现在看,这人的真正目标,应该也是投资基金的这笔钱啊!可也是,这么大的动作,就算各家各脉再困苦,筹个几千万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么大一块肥肉,谁看了都会眼馋,惹来八方龙蛇也很正常。只是他这一出手就是一个亿……目的肯定不只要卷走这笔钱,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清慧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真要图钱,按他说的,投到南方的路子去,一年稳赚两千万,何必来趟投资基金这个浑水?所以我才担心韦良宝被这钱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事情来,再耽误了上师的正事啊。”
年轻和尚微微颔首,道:“你做得对,这次就不罚你了,起来说话。”
清慧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晃了两晃才勉强站稳,后背已经被汗水打得透湿。
年轻和尚信步走到弥勒佛像前,拈起三炷香点燃,拔掉原本烧到一半的三炷线香,把自己的香插上,道:“你日日都坚持做功课,瑜伽师地论习到哪里了?”
清慧恭恭敬敬地道:“弟子愚钝,如今才勉强习到摄决择分中五识身相应地意地之一,每每诵读,总觉心中有些块垒无法通畅,不能明其中真意。”
年轻和尚道:“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瀑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执我太重,不得阿赖耶识,自然无法明其中真意。那日我与你相见,谈及诸多事端,你都淡淡应对,毫无诚意,想是觉得自己人之将死,便没了侍佛之心,可一旦得知我有使你在世转生的法门,便立刻精神大振,言谈诺诺,突然间便恭敬起来。这便是执我太重。”
清慧低头俯首道:“上师教训得是,弟子记得了。”
年轻和尚道:“不光要记得,还要以此为契机好生修行本心,突破执我,如此方能有机会再上一阶,我也方便向地仙府为你请功,再赐你修行仙法。在世转生,在地仙府的诸多法门中,不过是下下等,若你能得了上品法门,如我般长生不老,金刚不坏,也不是不可能。”
清慧道:“弟子这次得了在世转生的机会,一定勤加修习,突破执我,不辜负上师期望。”
年轻和尚点头道:“很好。有过当罚,有功亦当赏。你及时向我汇报这高天观一亿投入资金的事,我当传你密说乌枢明王谨身经,使你做在世转生全功,从此不亡不灭,踏阶地仙之列。”
清慧激动的立刻再次跪倒磕头,“弟子谢上师传法。”
年轻和尚道:“这一亿资金的事情,你回头说与韦良宝听,要求他无论如何,务必要将之拿下,他要是有什么为难或者有其他心思,及时报与我知。”
清慧道:“上师,那姓惠的态度十分强硬,明确要求按出资份额来确定谁来掌控基金,要是不按这个法子来定,就要退出投资大会,不再参与这事。现在看,想要拿下他这一亿,唯一的办法就是投入比他更多的份额,就是不知道韦良宝能不能筹到足够的钱。”
年轻和尚问:“那姓陆的小女娃是什么态度?”
清慧道:“她只说不管这些,全都由姓惠的做主,从始至终没有表过态。这事的关键,就在姓惠的。从这一回接触来看,这姓惠的不简单,原先肯定是个老道的江湖客,必定有不小的名气,现在这个名字身份肯定是假的。我一是担心韦良宝拿不出这么多钱,二是担心就算能拿出这些钱来,姓惠的还会再找别的由子,他既然出了一亿,肯定是要拿到基金控制权,不可能真就按钱多少来定。”
年轻和尚沉吟片刻,道:“能不能把这控制权的事情拖一下?这姓惠的活不了多久了,只要能拖出一段时间,他一死,所有的事情就都好解决了。”
清慧问:“您对姓惠的已经有安排了?”
年轻和尚道:“姓惠的在金城折腾的事情,有损地仙府的大计,负责金城方面的地仙已经着手准备除掉他,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清慧道:“控制权的事情是整个基金成立最重要的关窍,要是不决出来,基金就很难投入实际运作,想拖延怕是不成,能不能在他把钱投入之后,就立刻除掉他?”
年轻和尚道:“这样做也太刻意了,过后麻烦太大。”
清慧道:“眼下倒是有机会,既能除掉他,又能不让人怀疑,只是这惠姓的能耐挺大,我这手头没有能对付他的人。”
年轻和尚说:“什么机会,说来听听?”
清慧道:“这姓惠的为了扬名,搞出个同纯阳宫公开斗法的事端来,这事闹得极大,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刚才要我找个适合的地方用来斗法,要是能借机暗中施术,借纯阳宫弟子的手来除掉他,不就能一举两得了?”
年轻和尚道:“还需得纯阳宫配合才行。”
清慧道:“刚才清念给酒店的纯阳宫代表打电话讲了高天观弟子来到崇明岛和姓惠的要求找个斗法场地的事情,纯阳宫那边虽然也表示会派人参与斗法,但可以听出来极是不愿意,而且对姓惠的极为愤恨。他们连主持都死在了姓惠的手上,双方仇深似海,我觉得可以争取一下。”
年轻和尚沉默片刻,道:“好,你先同纯阳宫商量着,他们要是答应了,便告诉我,我会亲自在场地布法施术,助他们斗法争胜,斩杀姓惠的。但这事只能在他把钱打入基金之后,这个时间你要把握好,如果拿不到钱,杀了姓惠的也没什么用处,反倒便宜了金城那人,给那人省了麻烦和功夫,最后功劳却还要落到那人头上。”
清慧道:“弟子记得了。”
年轻和尚微一点头,转身飘飘荡荡地出门而去。
我吊在房上没动。
清慧也站在房间中没动。
好一会儿,他突地发出一声冷笑,道:“地仙府的真仙,也扛不过这一亿元呐。”
他慢吞吞地再次坐到蒲团上喃喃念经。
我背贴着墙,从窗户上沿爬进屋,顺着天花板爬到清慧正上方,洒了一把药粉。
清慧的声音渐渐变得含糊,最终化为轻轻的鼾声。
我用牵丝倒吊着慢慢垂下,脚不沾地,仔细观察刚才年轻和尚站的位置。
隐约可见一些极细小的颗粒。
我捏了一小撮放到鼻端闻了闻,仔细收好,转过来从清慧的后颈处采了三滴血,便即离开。
依旧顺原路翻出寺院。
翻墙前,先收了角落里的三炷香。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陆尘音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
我进屋便问:“听到什么了?”
陆尘音说:“他们决定派个人跟你斗法,猜猜是谁?”
我说:“谢妙华。”
陆尘音笑道:“猜对了。你这钓鱼不成功呐,又把鱼饵给钓回来了。”
我说:“那可不一定,大鱼一般都是咬着鱼饵上来的。”
陆尘音道:“你去看到什么了?”
我说:“一个年轻和尚,是地仙府出来的。这地仙府连和尚也收吗?”
陆尘音道:“我又没见过地仙府的人,哪知道他们怎么回事。不过外道嘛,和尚道士不都只是个身份嘛。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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