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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咸阳也是你的家。但桃夭,我都不知道她的家是不是在新郑,她却一直留在了这里。”
许栀在离开新郑的城墙时,她看到了张良远去的背影。
遑论这是时代车辙的理所应当,可于韩国的王公贵族们来说,这是国丧。
于韩国最普通的人们来说呢,他们深知在天下战乱不休之时,君主更替是家常便饭。为了上位者的规划,他们只能抛洒鲜血。他们时常疑惑,为什么隔壁秦国自愿参军的人有那么多?韩国的百姓们考虑更多的是秦国君王是否会保留他们的耕地?是否会将他们贬斥为战败国家的下等人?毕竟战败之国,收为奴婢,这是在春秋时期常有的事情。
——
在嬴腾登上城楼时,许栀也没有看见李斯。
嬴腾身上还有没散的血味,他原本担心冲撞了公主,连想要交给她的东西也想让李贤代为转交。
但嬴荷华点名了要见他。
嬴腾五官英气端正,是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人。他卸下重甲,只穿了军装。嬴腾上前,躬身抱拳道:“公主有何吩咐?”
他抬头的时候,许栀忽然怔住了,嬴腾的着装与长相与她朝夕修复了一年的一尊将军俑完美重叠。
她头皮发麻,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嬴腾忍不住再问了句:公主有何吩咐?
“将军请上座。”
嬴腾本在军中行走,性格自然不似文臣,他面对公主的要求,直言问了为什么要放了张平与张垣?
“张平乃韩相要与韩王入咸阳,在此之前自然要以礼相待。而其子张垣不知我的身份,将我误认作李廷尉之女,随后他放火烧楼可见其愚钝无知,不足为秦惧。”
“张垣之罪由廷尉敲定,嬴腾在刑律上做不得主。”
“是有何罪?”
许栀忽然有些慌。
“诛杀。”
“可已行刑?”
“还未,当在大军返秦时执行。”
许栀长吁一气,好在有转折,“张垣之事,荷华可否亲自监问?”
嬴腾虽在军中也听闻了嬴荷华在秦宫一人面对刺客毫不慌乱的事情,今日城楼一见,就冲她直接去揪韩王的领子来看,果然有秦人的一股子的狠劲。
“公主话中有话,嬴腾是粗人,还请公主直言。”
许栀抬眸,握住手中茶盏,笑着说了个假话:“将军休要此言。张垣的兄长,张良在韩宫时于我有恩,请将军将其随军带回咸阳,我想请父王予以褒奖。”
“既然于公主有恩,何不直言相告,请其随公主一同回秦?谅他不会拒绝。”
张良有两次都想杀了她,他才不会愿意和她去秦国。
《留侯列传》上记载他的弟弟死后,他连安葬都没有,将所有的钱财都变卖为制造铁锤与寻找力士,做好了行刺嬴政的准备。
既然有机会,许栀怎么会让张良游离在她的视线之外。
许栀故意用了些王室的词汇。
“将军有所不知。张良乃是桀骜不逊之人,尚且需要一些外力相助,还请将军借我用其弟一事,令之听服。”
听服。
嬴腾想着哈哈大笑起来,“公主小小年纪有此驭人之法,我王定然欣慰。”
年纪小,这倒是提醒了她,她偶尔还是得装得像个孩子。
“将军这是答应了?”
嬴腾没有作声,饮了口案上的酒。
“回秦后,荷华定将自己如何平安一事如实秉明父王。将军行军本就疲惫,荷华就不多留将军了。”
在韩国灭亡的这一天,连同晚风也暗哑。
张良站在分岔的路口,他喉颈处的伤依旧显眼。
他对面不是许栀,而是李贤。
“贤并非阻拦于君。”
“那,你是要放我走?”
张良反问。
“为何要走呢?”
远处一个笑眯眯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竹简,朝他们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