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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岭岳县职业中专的灯光球场上，一场教职工和学生的篮球对抗赛正在紧张地进行着，观战的学生们把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氛围颇为热烈，进球后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
这种方式的师生对抗赛，现在在职业中专每个月举行一次，这个方案是莫星社提议的。他说，师生篮球对抗赛既可以拉近师生之间的距离，增进感情，又可以培养师生的集体荣誉感，还可以丰富校园文体生活，打造活泼轻松的校园氛围。他还到君天公司从公益基金里申请了10来万，完善了球场的照明设施，让这种活动方式坚持了下来。
今天，莫星社正和周校长两人在操场的另一边散步，他们两个搭档已经一起干了2年多时间，工作配合相当默契。莫星社一些创新的想法和措施，周校长总是全力支持，碰上一些教职员工一时还不理解莫星社的做法，周校长会找到那几个教职工，做耐心的解释宣传。这两年以来，岭岳县职业中专的变化还是很大的，陆续获得了西南省社会公益单位、全省职业技能大赛先进集体、全省示范校企合作基地等荣誉，这些荣誉对这所学校来说，弥足珍贵，让学校的师生们树立了自信，师生的精神面貌愈加向上。
周校长说：
“莫老师，你干校长也已经两年多了，最近有什么新想法吗？”
莫星社环视着操场，他现在对这所学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也充满着感情，他感到自己已经深深地融入到这片土地，他希望从这里出来的学生都能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可是，他也渐渐感觉这里还有很多欠缺，特别是硬件设施。他犹豫了一会，说：
“周校长，我刚来的时候，您说自己也一直到县里呼吁扩大咱们这里的办学用地，我看这个问题非解决不可啊。”
“说实话，这是个老难题，我们现在用地只有20多亩，跟国家规定的60亩还差一大截，这个征地的钱可是需要一大笔。而且，假如政府给了地，这个建设的钱从哪里来呢，所以啊，我在人大政协会议上提了好多次，政府都是回复说我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是因为各方面的具体原因，一时还不具备实施的条件，恳请我的谅解，最后还让我给他们的回复件打上满意，现在，这个老大难问题我都不好意思提了。”
“是啊，咱们岭岳县的财政根本无法改善学校的办学条件，在这里几年干下来，我发现只要我和那些政府领导提到钱，他们都跑得飞快。”
“幸亏现在国家严令不得拖欠教师工资，所以咱们学校的基本支出还可以得到保障，听说有的乡镇的干部都被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呢。如果把我们的学校按国家规定标准扩建一下，毛估估不会少于几千万，哪个领导敢提这件事，能拖一阵是一阵啊，哎。”
“是的，如果改善咱们的办学条件如果全靠县里的穷财政，那肯定不行，不过，咱们是不是可以改变思路呢。”
周校长一听此话，眼睛一亮，眼神充满着希冀地看着莫星社。
莫星社刚才之所以这么说，缘于几个月前他和哥哥莫立新的几次电话交流。莫立新告诉他，说自己已经离开了君天公司，当时莫星社听了不禁十分惊诧，忙问哥哥是什么原因。莫立新直说一言难尽，今后兄弟俩有机会碰到的时候再面谈，他还说自己把“精品萃”从君天那里买了过来，现在他是一门心思在扩大平台影响力。他还问莫星社这个校长做得怎么样，莫星社便把自己的一些困难和哥哥说了。莫立新就说：
“我的大校长，你们那边的县里这么穷，怎么会有钱给你们造新学校，我看你要开动大脑，既然政府给不了钱，那可不可以到社会上找钱呢，比如，你们的职业中专能不能政企合办，或者由民营主办呢？”
莫立新的一句话点醒了莫星社，他立刻找出国家关于职业中专能否民办的一些规定来研究学习，不学不知道，他这一研究，让他思路大开。于是，他打电话给莫立新：
“大哥，我最近查了相关一些文件规定，职业中专可以民办，也可以政企合办，你现在是大款，你是不是把我们这所学校收过去，转为民办或者政企合办呢？”
“这个学校我收不收，不是咱们兄弟俩说了算，这要看你们那边县里领导思想是否开放，你可以和县里的相关领导吹吹风，如果你们县里领导有这样的想法，我这边问题不大，个把亿的资金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你们学校有个专业倒可以先开起来。”
“什么课程？”
“电商直播课程，现在电视看的人越来越少，而智能手机的大幅度普及，为电商直播提供非常好的条件。另外，消费者现在非常注重体验，那些小主播可以通过自身的感受和消费者互动，效果非常好，顾客很买账。本来一些产品的代言邀请明星来做电视广告，这得花大价钱，并且效果怎们样，大家还没底。可这小主播直接和产品销售提成挂钩，看趋势，今后直播带货是个大趋势啊。”
根据莫立新的建议，莫星社在周校长的支持下，在学校开设了直播培训课程，而对办学体制转变的事，他一直还没对周校长提起过。
莫星社和周校长对视了一眼，说：
“周校长，咱们县里不是没钱嘛，我说这个学校能不能拉企业来合作，咱们来个公民合办呢？”
周校长一听，愣住了，好大一会才说：
“兹事体大，这件事不要说咱们这个层面，就是县教育局的领导也做不了主，这个必须得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点头才行……不过，好像从全国其他地方来看，民办职业中专还是有好多呢，既然政府解不开这难题，你说得对，咱们也可以找社会资源试试啊。”
“所以，周校长，您今年的提案建议不要提让政府给咱们改善办学条件，而是去提转变思路，创造条件，争取吸引社会资本共同办好岭岳县职业中专，您觉得可以吗？”
“嗯，既然提政府加大投资，改善咱们的办学条件，提了十多年都没用，今年就按你的思路，提提吸引社会资本的事。不过，万一上边同意了，那个你说的社会资本的事，又要劳你想办法了。”
“周校长，这个问题不大，现在的社会资本不但很有活力，而且实力强劲，您不说别的，就说那个青竹古镇景区，如果靠咱们政府，那是连文物的保养经费都出不起，可是这社会资本一介入，整个景区搞得红红火火。现在开业一年多了，可这度假酒店在夏天旺季的时候还一房难求，还有那条古街也很旺，听说那些酒吧里的小型音乐会、演唱会每个月都有，全国各地的人都往这里跑呢。如果光靠政府的补助，那青竹镇上的老百姓猴年马月才能富起来啊。”
“对，这个景区我也陪外地的一些学校考察团走过几趟，确实搞得不错，我们学校毕业的好多学生也在那里开店或者搞服务员什么的，几年下来，生活就是奔小康了。不过……”
说到这里，周校长打住了话头，欲言又止。莫星社急了，问：
“周校长，不过什么，您有话就直说嘛。”
“哎，这是我本来也不想说，可是下面有几个教师向我问起这件事，你今天刚好说起那个青竹古镇景区，我就想到了这件事。”
“什么事？”
“莫老师，你还记得吧，这个景区刚开业需要接待人手，当时我们给他们安排了200名的学生，以及还有几名带队教师，在那里搞了个把月的教学实践活动，本来，景区那边说要给咱们的人劳务费，可这过去一年多了，这60多万的劳务费还没见踪影……”
“竟然有这样的事，怎么没人和我说起呢？”
莫星社一听也急了，但略一思索，便知道以前贾君德背后诬告过自己，可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学校里就有人议论说莫校长后面靠山很硬，而这靠山和投资青竹古镇景区的叶老板有关，所以，学校里的财务人员可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他虽然心里对叶萌霞帮他心存感激，但一码归一码，原来谈好的劳务费必须要给师生兑现，这事绝对不能含糊。他回头看了周校长一眼，说：
“周校长，等会我就给叶总打电话，问问是什么原因，幸亏您今天告诉我。”
周校长看着莫星社神情有点严肃，赶紧说：
“莫老师，你也不要太放心里去，叶老板说不定是事情多，忘了也说不定。”
莫星社回到自己宿舍，就给叶萌霞打了电话，她一听自己这个项目还拖欠了职业中专劳务费的事，大为惊讶：
“哎呀，莫老师，竟然还欠了你们学校一年多，哎，这些个财务，年纪轻轻，干事忒不仔细，没事，我等会马上问问，明天就把这件事处理好。”
叶萌霞对莫星社推说不清楚其实是装的。这开业一年多时间以来，她几乎每天都盯着青竹古镇景区的财务情况。虽然说开业以后整个运行情况，都按照她当初设想的一样，铺天盖地的宣传，吸引大量的人流涌入到岭岳县，度假酒店一时无法容纳，镇上的200来家民宿立刻爆满，临时的集装箱宾馆也是一房难求，很多年轻人还赶起了时髦，到度假酒店里租了设备在野外露营。
由于人气爆棚，青竹古街上的商铺也是生意兴隆，到了晚上酒吧间里人头攒动，动吧里男男女女们根据音乐的节奏狂舞，尽情释放着他们的激情。而静吧里的人们则三五成群交头接耳，一些青年男女不知不觉地就对上了眼，更让这里的环境有了一种神秘和暧昧。还有好事的网友把这种场景描述下来，推崇青竹古街为艳遇胜地，并且把文章发到了网上，一时间，更增加了这里的热度。
岭岳县农业局牵头组织的野生茶品鉴会，以及县文联和摄影家协会组织的征文大赛和摄影大赛，让青竹古镇景区一下子走进了大家的视野，而那些网络大v则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波助澜，使这里更加成了人们梦想旅游度假的网红打卡地。
青竹古镇上的农民一辈子也没见过有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尽管他们的市场经济意识不强，做起生意来还有点小别扭，生性淳朴的他们也不敢漫天要价宰客，所以这里的很多农副产品也是价廉物美，更让来过这里的游客们好评如潮，游客们的点赞通过微博微信等自媒体的传播，也使这里人气更加旺盛。
卓如海经常陪同各级领导来到这里参观，领导们也被这里的人气所震撼，大家都夸卓如海为岭岳县引进了一个好项目，有望使这里的扶贫攻坚模式，从输血式扶贫转变到内生造血式扶贫，从而可以让这里的人们彻底摆脱世世代代传承的贫困。
面对汹涌而来的赞誉，叶萌霞确实一直保持着清醒，作为一个商人，她虽然在表面上也注重口碑，但实际的利润才是她根本的追求。她十分清楚眼下这么多的人气都是她用钱砸出来的。根据她原来的预算，她从倪大路那边借了5000万，然后让合作方大东设计公司也拿了5000万，她以为这一个亿用作营销推广应该差不多，可是，整个流程运作下来，她才发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所以，她只能通过暂缓支付一些不是特别紧要的支出，来确保整个项目的正常运行。由于职业中专这笔钱不会影响项目下一步的运行，所以就被她拖了下来。
不过，现在既然莫星社找上了门，并且这笔劳务支出事关200多名师生，这人多嘴杂的，叶萌霞也怕有人把这事捅到网络上去，这将给她下一步的计划带来极大的被动，所以，她就在电话里先是故意装着不知道，然后痛快的答应了莫星社，这样就会得到对方的理解。放下电话后，她又仔细地看了财务报表，准备从度假酒店的营收中拿出一笔钱，先把职业中专这个窟窿填了。
但是，此刻她心里明白，她的下一步计划必须马上实施，否则自己将会陷在这个泥潭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