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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重新转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虽说他们的临时加入给了大家足够的信心,但巨蛇依旧猖狂,这会更是咆哮着朝他们冲去。
孙霄娘神色一冷,已经把手覆在腰间,委实没想到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是姜云清。
鬼泣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所有人拖着时间又如何,他连琴弦都拨不动!
可惜,今时不同寻常了。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姜云清就是最高峰的存在。
从这一刻起,他的身影真的和当年的徐景梧重合了。
姜云清用事实说话,他只轻轻拨拉了一道仅剩的琴弦,声音清越悠扬,落在鬼泣的耳中,却是一阵魔音。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姜云清挑眉,额前的碎发随风曳动,眼中的警告与压迫几乎化为实质,但语调端得缓慢,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这样熟悉的感觉实在让鬼泣惊悚。
“我视你为对手,为知音,可你怙恶不悛,占据龙眼为非作歹,更有凶歉之年,民穷财尽。是天道不留你。”
记了百年的仇,如今是该好好算一场了。
第一根断弦为姜云清不曾防备,第二根断弦为他自主丢弃,就是这两次机会,让鬼泣提前恢复了法力,但该是他的东西始终都是他的。
鬼泣就和当年一样,毁在了她的自大上。
刹那间,血湖波涛汹涌,鬼泣掀起惊涛骇浪,同时姜云清的琴音划破天际,无形的空气泛开涟漪,只为一举击穿水浪。
当琴声再次响起,曲调抑扬顿挫,似泉水般轻轻流淌,又如猛兽在林间嘶吼,不禁令人荡气回肠。
比起他的淡然,巨蛇被这魔音扰得发疯,意识在冲击下变得混沌,它呈现出一种十分骇人的狂暴,血水因此愈加猖狂,直朝着石台上的几人震去。
整座山洞临近崩溃边缘,分不清到底是琴音还是巨蛇的威压在撕扯着四肢百骸,碎石声密集爆发,水浪极速攀升,挑空高度越来越夸张,一如十几年前于剑冢面对九头蛇的水火之网,这股气浪可波及方圆百里,仿佛天地都要为之倾倒。
水起风生,这一刻无关乎宿命,由千年地底的血与土兑化,姜云清终于在真正地抗衡整片海域。
他手覆于上,两根断线恢复如新,风雷之音从指尖流泻而出,杀伐之气尽数演绎,急无所匿。他评弹的是徐景梧,也是他自己。
——学书不成,学剑不成,任世人呼之为败子,劳碌半生皆成梦幻,最终仰天而视,大笑不已。
姜云清愚钝,回首一生竟如浮云矣,甚怆于怀,怨天更怨自己:公论何在?
杀死那个江湖人需要讲什么规矩呢?生有拘束,死无禁忌罢了!
徐乐师曾经奏响的破阵绝曲,姜云清信手拈来,亦抱琴旋身坐于石台之上,激昂中又不失婉转,但只有南初七听出来了,他在弹南初七唱过的歌谣。
就是这么一段曲,姜云清替他把后续补齐了。
以徐氏乐谱收尾,一招制敌,直接送鬼泣回老家。
果然,封印凶神的画面真是百看不厌。
被镇压的鬼泣连同她的血湖全部退入蛇坑,其余人也湿漉漉地相继从水里爬出,狼狈得看不出他们原本的样子。姜云清还未收琴,刚一起身,身边就有一人冲上来抱住,成功的喜悦不言而喻,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太棒了!太棒了!”明若清完全克制不住,嘴上笑着身子蹦着,还越搂越紧。
因此姜云清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应该早点领悟,害得大家险些丧命。”
“你在开什么玩笑?”明若清夸张地伸长双臂,接着又重新抱上,“是你救了我们!”
孙霄娘站得近,不知被谁扯了一把,刚要骂人呢,文将泰也走过来,宽阔的胸膛一下子就把三人搂住,放声大笑。苦了孙霄娘被迫抱团,也苦了最中间的姜云清。
“文将泰你他妈要勒死老娘啊?!”
“哈哈哈哈哈哈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嘛,再抱一会。”
“道长呃——我喘不了气……算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鬼泣,让他们高兴一下又没事。
但乐极生悲。
“快走!洞要塌了!”
于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恢复元神的逆魂被明芃唤了出来,墨玉雪寻也不解释,逮住人就往龙背上丢,完了才说一句这样更快。
“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南初七捂着喷血的胸口,刚想说她们这么做不对,他自个有腿还能走,没必要送他一程。
“抓紧时间别拖拖拉拉的!”陈墨玉迅速擦掌发力,她和妹妹都是陆宗师的徒弟,刀修臂力已经很惊人了,最近又跟着宫绿长老学习气功,那简直得了?
两人同时出掌,就这样靠内力直接把南初七震出十米外。
草,好强的推背感。
南初七想说点什么,但刚好跌在姜云清膝间,那他就不抱怨了。
大家互相扶持着在龙背上坐好,一路顺畅无阻,确认龙眼里没有活人后,逆魂载着众人冲出了那座要命的孤岛。
峰丛交错跌倒,火山口突出,闭上了龙的眼睛。
逆魂的龙吟响彻在此刻,明芃突然指着呈盘旋状的千岩岛说:“师父!你觉得逆魂会是这条龙吗?”
会是吗?
鬼泣不复存在,可龙神的传说经久不衰,将在这片土地上遍地生花。也许他们会被载入史册,也许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遗忘,但那都是后话了。
黑龙踏浪而去,千里风湍,万叠云峰,都在相迎与欢送他们。
天地一逆旅,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