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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快要被贬的没有官做了,曾继贤的祖爷爷就干脆辞官告假回了老家,依旧是山西的某个地方。后来,闹匪闹的太厉害了,就在某一年的冬天,那年的黄河有一段竟然结冰了,很多人开始逃命了,大家一窝蜂的走在冰溜子的黄河上,然后稀里糊涂的越跑越远,直接就跑到了临江省来,城里一样的不安全,就跑到了乡下,一看这叶家田只有三两户毕家人,但是到处都是良田,于是就在这里定居了。
这样过了两代人,到了曾继贤这里,他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把曾家搞得越来越红火,就连跟着来的其他几个小曾家的人也繁衍很快。于是,逐渐成了叶家田的大姓人家。
曾继贤是读过书的一个人,有文化,还很会算计,所以他这一脉很昌盛。他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精灵,只要是出去的都混的很好。老辈人说这叫“接代”,曾家人的接代接的非常好。也是因为这样,曾家人越过越好,以至于解放时差点被评为地主,曾继贤只差一分钟后就要被枪毙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不管什么原因吧,反正在曾继贤的时候,附近的五六个村子,只有叶家田是最好的,除了李集镇。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半城市化建设的脚步加快,叶家田才跟着与它一样不思进取的长兴集而没落了,最终只留下了一个集的名字,再也没有人赶集了。
从弃官经商到逐渐发达,曾家人是很有经验的,也是有点文化的人的精明,曾继贤的祖爷爷是成功的。按照叶家田的老辈人说法,从曾继贤的祖父开始,他们曾家人对村里的人都非常好,能把自己家的粮食拿出来让村里人度饥荒,这就是善人。虽然,曾继贤也放贷、收地租,但是他谨遵祖上的教导,绝不把人往死路上逼,他比我们认知上的地主要好很多。这也是曾继贤更加聪明的地方,他知道如果把佃户们都逼的倾家荡产了,到哪里去收租。如果村人们都跑了,谁来种地,那叶家田不就是荒山野岭了吗。如果再发生别的地方的那种“民变”,岂不是命都没有了。
所以,曾继贤外表很和善,春荒的时候,他总是要救济穷人,从不为富不仁。有些人交不起租子,他还要专门留一口饭给人家吃。遇到荒年景时,他很大方的开仓放粮,甚至都不打一张借条。
曾继贤的名声在十里八乡都很好。
我们接着说那天的事情,曾广林看着父亲上了牛车,阿根吆喝一下,牛车就慢慢的沿着村里的那条土路,缓缓的走上了去长兴集的路。这段路也就三里多一点,很快也就到了集上。但是,那个药材铺却关门了,曾继贤在药材铺的门口呆看了好一会儿,没办法只好叹口气去李集镇,二太太的心口痛了好几天,必须抓药。所以,他让阿根赶着牛车,出了长兴集,向着李集镇而去了。
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曾继贤也是很久没去李集镇了,就想着干脆把年货也在李集镇上买了。他与长兴集上一些熟识的人边打招呼,边把身上的厚衣服拢了拢,缩在牛车里。牛车慢腾腾的又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了李集镇的口子上,那里有国军士兵站岗,因为李集镇是通往黄陂县甚至临江市的要道。曾继贤从衣兜里掏出两包“哈德门”香烟恭敬的递给了那个三十多岁的班长,班长就招手让曾继贤的牛车进了李集镇。曾继贤回过头还给班长拱了拱手。
这天还正好是李集镇开集的日子,大街小巷里都非常的热闹,车水马龙的比长兴集繁盛的很多。曾继贤在镇子的东北角那家“积善堂”抓了药,又买了很多年货,鸡鸭鱼肉等的装了小半车。最后,只有响鞭还没买,但是响鞭的铺子都在西边,这时候快到晌午了,曾继贤就让阿根把牛车赶到了“周记面馆”,这家的面食做的很好。
把牛车拴好了,曾继贤下车进了面馆,后面跟着曾广林和阿根。曾继贤要了三碗面,他和儿子曾广林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前,阿根则坐在门口的矮桌旁,与几个同是下人的人坐在一起吃面。
阿根取下了腰间的小酒葫芦,喝了两口,这才把酒葫芦盖好盖子开始吃面。曾继贤滴酒不沾,但是他喜欢看别人喝酒的样子,不管是大桌子上的豪饮,还是像阿根这样的细细呡酒,他都喜欢看,他觉得这些都很有风情。曾继贤眯着眼睛看完了阿根喝酒的每一个动作后,才开始用筷子挑起面慢慢的放到嘴里。
曾继贤家里的佣人不多,阿根身兼多职,还是个非常好的管家,他既是管家,也是收租的,还要做车夫。曾家还有两个四十多岁的老妈子负责日常的清扫,各房的太太屋子都是自己清理。曾家还有一个从黄陂县招来的厨师,做的一手临江饭菜。曾继贤不愿意在雇佣人上多花钱,各房太太们自己能做的事都是自己做,光这些都能省下很多钱,还可以买几亩地,曾继贤是这样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曾继贤的饱嗝还没有打出来,就听到门外有不小的嚷嚷声传进来。曾继贤站起来朝外走的时候,曾广林也抹着嘴跟着,阿根赶紧打起了门帘。
出门一看,不远处一群闲人围着,叽叽喳喳的乱哄哄一片,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曾继贤站在车前不走,阿根马上就明白了,他跑前几步,推开了人群。然后,阿根很快就又回来了,对曾继贤说道:“老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地上的木板上请人用墨笔写了‘卖身葬夫’。要不,您也过去看看吧。”
曾继贤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他的身后跟着曾广林。李集镇上有认得曾继贤的人看到他过来了,自动的让出了一个空。
在众人中间的空地上,曾广林看到一个夫人跪着,她的容颜清秀,非常好看,穿一身蓝底碎花的袄子,头上罩着一块白布,低着头。这个女人的身边站着一个与曾广林年纪相仿的女孩,女孩的长相更加可爱,只是瓜子脸有些瘦,然而却毫不掩饰她的漂亮。地上那块不规则的木板上,用墨汁写着“卖身葬夫”四个大字,毛笔字很粗重,很有力。
曾继贤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
他在看。
这个女人虽然半低着头,但是依然能看出她的长相非常的好看,那个小女孩一双大眼睛此时也在看着曾继贤。这母女都不是本地人,曾继贤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根,去面馆先讨两碗粥来,急=记着要稠一点。”曾继贤终于说话了,“另外,再买两个米团子,放在粥里。各位乡亲,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李老板,把你的小凳子给我取两个,让这娘俩坐下喝粥。这块板子,也顺便拿去吧。”
曾继贤的话起了作用,围观的人群很快就散了,杂货铺的李发生取来两个凳子,曾继贤坐下后,曾广林也紧跟着坐在了父亲身边。
这正是:当年流落李集镇,葬夫不惜卖自身;小女容颜多靓丽,还是前生有缘人。(请关注第一百五十一回:收留她身世迷,那年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