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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长安是一片繁华，但远在最北边的贵霜，青稞田才长两寸长。
“这里冷，都长得慢。”沈策解释道，“所以没有粮食。”
所以要来抢我们的。
我暗自想到。
“辽国也是吗？”我问道。
“辽国多骏马，也有青稞。”
对了，辽国的骑兵很多，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与大许抗衡许久的原因。
我和侍书两人一马跟在沈策身后，他一个人一匹马在前带路。
我们大约走了有一个多月才到安西县。
路上也有边军盘问，看来这么些天了宇文瑝还没罢休，还在找我，并且抓捕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许。
我每次都会看着那两张画像，暗暗比对哪里像我，哪里像侍书。
许是宇文瑝熟悉我，我的那张格外像，侍书在大明宫时间不长，每次画像都不一样。
我们是夫妻，每次遇到盘问，沈策都会向官兵解释，我们是新婚夫妻，去贵霜置换些羊皮来大许贩卖。
确实，两个女子容易露馅，一对夫妻带着小丫鬟反而容易躲。
快七月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北庭府的安西县。
安西县的再北边，是广阔的草原；而草原上，就是贵霜。
我们的妹妹沈篱，就被在那里。
沈篱，她是我心中永远揭不开的疤。
当年九琼台事件后，宇文琮陪我来贵霜找过沈篱。
宇文琮来是因为他要找他的母亲，也因为这个缘故离开了我。
当然他也希望我们姐妹两个能好好聊聊，他不便在场。
沈篱招待了我。
“姐姐，我听说了。”她穿着厚厚的羊皮长袍，头发编成一股大辫，隐藏了她的些许白发，垂在身后；她极其沧桑，不像是我妹妹，倒像是我姐姐。
她神情夸张，带着些许幸灾乐祸，说道，“想不到，父亲母亲，竟然会死得比我早。”
“你怎么好像很高兴。”我有些不解问道。
“因为我是沈家的弃子啊。”
她忽然笑了，嘶吼道，“你们每个人都在大许平安快乐，只有我，一个人，被迫和亲，嫁给一个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人！沈筝！你告诉我，当年如果我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皇子，我是不是，也不用和亲？！”
她冲上来揪住我的衣裳，似是癫狂，发泄般地怒吼道，“沈筝，我是替你和亲的！为的是让你嫁给宇文瑝，光耀沈家门楣。你现在告诉我，你嫁了吗？你当皇后了吗？！你什么都没做成，我是不是白和亲了？！我在这里被辱骂被践踏一辈子，你却什么都没做成！母亲曾说，等你做了皇后，就把我弄回去！！”
“沈篱，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哭了，我没有想到妹妹会变成这样；大许是战胜和亲的，但她竟会被折辱至此，我说道，“沈家是冤屈的，父亲母亲都是被冤杀的！我也不知道你这里会被这样糟蹋！”
“沈篱，帮我劝说你的可汗，帮我，一起找皇帝报仇！”我说道。
“我的可汗？”她发癫狂笑，说道，“我只是个妾！”
我被沈篱吓到了。
沈家为大许卖命，甚至献出了沈家的女儿和亲。和亲的女儿在可汗的手下受辱践踏，沈家的男儿在九琼台被屠杀。
为什么沈家付出那么多？什么都得不到呢？
这笔账，究竟要怎么算？
“沈篱。这是谁？”
帐子里飘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纵眉深目，高高的颧骨，栗色头发，穿着和沈篱一样的羊皮长袍。
他忽略我径直走近沈篱，面露调戏，说道，“沈篱你身上很香啊。”
沈篱突然笑了，向我介绍道。“这是托雷，算是我的儿子。”接着又向托雷介绍我，“这是我姐姐沈筝，沈家的长女，是本该来和亲的。但是，因为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皇子，就换了我和亲了。你可以……”最后那句是沈篱附在了托雷耳边说的，我没有听见。
“皇子？”托雷眉头紧皱，“那我可不敢。”
“不要紧，那皇子，已经不要她了。”沈篱说道，“她现在，是个弃妇。”
沈篱语毕，托雷立刻兴奋了起来；我也立刻明白了她俩的意图，转身向帐外跑去，企图寻找宇文琮。
但是托雷立刻抓住了我，把我拖拽到地上，开始撕扯我的衣裳。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寻找宇文琮送我的匕首，“沈篱，你疯了！”
“我当然疯了！沈筝，你在我的位子上也会疯的！”沈篱疯了，她的笑声在我的惨叫声里显得格外浓烈，“你甚至不会如我，我活得至少比父亲母亲都要久！”
“放开我！”我一脚踢开托雷，他怒了，立刻给了我一巴掌，我顿时头痛欲裂，天地颠倒，“宇文琮。”
我用我仅剩的力气喊道。
他总是来得很及时，他飞入帐里一脚踢飞了托雷，然后用斗篷把我裹起来。
“宇文琮。”
“没事吧。”他擦去我嘴角的血迹，说道。
“沈筝。”沈篱的双眼布满血丝，她声音冷冽又不解，问道，“为什么宇文琮会来救你？为什么还有皇子陪着你？”
“怎么回事？！”
这是老可汗的声音。
沈篱立刻闭嘴了，她似乎很怕老可汗；她立刻迎上去笑道，“托雷看上了我姐姐，我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同意了。托雷也大了，该……”
老可汗看清了局面，立刻打了沈篱一巴掌，怒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而后指着宇文琮说道，“这是宇文公子，是大许的三皇子，不许不敬！”
托雷见状尴尬笑了，沈篱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老可汗便对我们说道，“宇文公子，带着你的人走吧，是我儿子不对。”
宇文琮也不愿久留，只道，“得罪了。”
之后我和宇文琮再也没有找过沈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