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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执意要把船驾回岸去。
张梦阳对萧太后道:“姨娘,咱们不曾得罪了这怪人,把船驶回去,他应该不会平白地为难咱们。”
但萧太后曾听他说过此人杀人手段的残忍,如今又眼见他在相隔着六七丈之远的岸上抛掷大石,劲力大得惊人,心中实在是不愿和这样的丑怪之人朝相,便道:“咱们只管划到对岸去,别理他!”
张梦阳道了一声:“是!”便抬起脚来一下把船家踢到了河水之中,夺过了双桨,立即把船只向对岸划去。
张梦阳知道那船家在这河边上为生,必定熟习水性,因此也并不担心他会溺死,任由他在河水中扑腾。
但那姓廖的丑鬼却因此气得哇哇爆叫,将岸上的石头又抛掷了一块过来,险些击中在船尾之上,入水之时又“嗵”地一声,腾起了大片的水花。
萧太后虽然心中害怕,脸上却表现得甚是镇定,坐在船头看着张梦阳用力地扳动双桨,船儿一点一点地划向河心,暗自庆幸刚才的那块大石并未砸中船体。
那姓廖的丑鬼气得继续在岸上哇哇地爆叫,又接连地扔了两块大石过来,但此时船只已距离他又远了一些,这两块大石一块落在了距离船只四五米远处,另一块却刚巧砸在了被张梦阳踢下水的船家头上,那倒霉的船家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被砸得头颅开了瓢,浮尸在水面之上。
张梦阳看到船家于水中惨死,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觉得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不是自己一脚把他踢下水中,他或许就不会遭遇这等下场了。
萧太后见他动作慢了下来,看着浮在不远处的尸体发呆,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说道:“就算他不被石头砸死,游回去那怪人也不会放过他的。你又内疚个什么了?”
张梦阳一听,觉得她说的虽然未必尽是,可此时此刻,也来不及自己来内疚忏悔什么,于是便应了声“是!”继续把船往对岸划去。
就在这时,对岸上一个声音高叫起来:“老七莫要心急,哥哥我在这儿等着这一对狗男女呢,一等他们靠岸我就把他们抓了,男的给你开膛破肚解气,女的嘛,就由我钱果老好好地受用一番好了。”
说罢,对岸上的那声音嘿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既透露着得意,又透露着显而易见的下流。
张梦阳和萧太后同时吃了一惊,没想到对岸上这个时候竟又出现了那姓廖丑鬼的同伙,这可如何是好?
张梦阳听对岸说话之人自称是什么“钱果老”,那毫无疑问,此人自也是丑八仙中的一位了。
他和萧太后两人同时朝对岸望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的黑须长者骑坐在一头灰白的驴子背上,手里抱着一管粗竹筒做成的鱼鼓,鱼鼓中插着两件物事,乍一看去果然有些传说中张果老的飘然仙气。
岸上那姓廖之人高声道:“三哥,你来得适当其时,再巧不过了,赶快把这两个不听话的狗男女捉住了,兄弟我晚上请你吃酒。”
对岸上的钱果老也扬声答道:“酒吃不吃的不打紧,要紧的是船上的那小娘们儿,别看她拿面巾遮着脸,单论她的身材苗条,相貌必也不俗,西边的番妞玩儿得腻了,今日刚到了这燕京道,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么个好雌儿,哥哥我还真是艳福不浅哪,哈哈哈!”
张梦阳听他说得无耻,不由得气往上撞,恨不得立即在他的身上戳两个透明窟窿,实没想道这个看上去颇有些道家仙长气质的钱果老,居然是个锦绣其外败絮其内的浪子。
萧太后吩咐:“不必理会他们,顺着河心往下游走。”
张梦阳觉得也只好如此,便调转过了船头,履着河心顺着水流,一刻不停地朝下游划去。
萧太后和张梦阳乘船顺流而下,钱果老和那姓廖的丑汉则夹岸与之并行,他们不时地交谈上一阵子,又不时地对萧太后和张梦阳发出一些恐吓的言语,姓廖的丑鬼还不时地扔过一些斗大的石块来,在他们所乘小舟的数米之外激起数米之高的浪花。
所幸由于距离的较远,根本对张梦阳和萧太后两人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而对岸上的钱果老,则骑着胯下的毛驴,还时不时地对着萧太后说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言语,惹得张梦阳怒火中烧,而萧太后却只不动声色地坐在船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的一般。
张梦阳不由地在心中暗赞:“太后虽是一介女流,到底非寻常妇人之可比,虽说身处险境之中,却仍然临危不乱,比我这个须眉男子可强得多了。”
只听左边岸上的钱果老扬声问那姓廖之人道:“老七,你说船上的这娘们儿长得什么模样,是好是歹?”
右边岸上的廖姓丑鬼也扬声应道:“这娘们儿带着面纱呢,我怎会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
“咱俩据此打个赌怎样?”
“怎么个赌法儿?”
钱果老道:“咱们赌她是美是丑,赌注便是张梦阳那小子的头颅。如果你赌胜了,将来就算是我杀死了张梦阳那小子,我也把功劳推在你的身上。反之亦然,如果你赌败了的话,将来就算是你手刃了那小王八蛋,这功劳嘛,也得算是我的。”
听钱果老说出这样的话来,张梦阳和萧太后两人同时大吃了一惊。
他俩互相对看了一眼,萧太后问:“你什么得罪了这两个浑人的?”
张梦阳挠挠头道:“我跟他们压根儿就素不相识,哪里谈得上得罪他们了?”
萧太后纳闷儿道:“这可是搞怪,难道这钱果老口中所说的并不是你,而是一个跟你同名同姓之人么?”
张梦阳紧皱着眉头在脑海中使劲地搜索,可却无论如何也搜索不到跟他们两人有关的任何印象,实在弄不明白这钱果老因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听廖姓丑鬼答道:“三哥,你出的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可是,那姓张的小王八蛋到现在也不知跑去了哪里,若是被另外哥儿几个恰巧碰到给料理了的话,咱们这赌注岂不就落空了?”
张梦阳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便放下了心来,暗忖:“原来他们并不知我便是张梦阳的。“但却也增加了一层忧虑:“想要我项上人头的,竟还不止他们两个,他说还有另外的哥儿几个,难道丑八仙们全都跑来燕京一带跟我为难了么?这又是为的什么?”
钱果老哈哈笑道:“对那个臭小子,凭咱哥儿俩的本事怎么会找他不到?不管他这会儿藏在燕京道的什么地方,对咱哥儿俩来说,那是志在必得,怎会有落空之说?”
“我是说万一,万一落空的话,咱哥儿俩今日的这场赌岂不显得太也无趣了?”
“那也好办,输了的叫趴在地上,叫赢了的一声好爷爷,赢了的叫输了的一声乖孙子,你看如何?”
廖姓丑鬼哈哈一笑道:“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哥儿俩据此玩玩儿倒也无妨。”
耳中听着这两个怪人的扬声对答,张梦阳深为如何摆脱当前的险境而忧心忡忡。眼见着这两个所谓的“仙人”在左右两岸夹持着与他们的小船平行而进,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实在不知道如何才好。
如果仅只是他一人的话,他倒也不怎么在意,凭着自己的迅捷无伦的身法,就算是斗他们不过,想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不成问题的。
自己脱身是不成问题,可太后怎么办呢?自己刚刚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说要一生一世保护她周全,如今真的碰上了困难。岂能不奋勇地表现一番,向她表白自己的忠心?
如此僵持着到了日暮时分,张梦阳心想到了天黑时候,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或许便能够寻到脱身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