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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杯鲁递出的剑尖指在李靖的胸膛上,只要稍一推送便可戳他一个透明窟窿之时,忽然杯鲁回过头来,对着那丑八怪圣母问道:
“夫人,这李靖虽说脑瓜糊涂,可究竟也算是和我有旧的故人,当着这许多红香会贼寇的面杀他,万一被他们声扬了出去,于我的名声上须不好看,要不,咱先把这院里的红香会贼寇全都诛尽杀绝了,再来处死李靖和蒲结奴他们怎样?否则万一让他们逃出去了一两个,把这事儿传扬出去,说我不念旧情滥杀无辜,对咱们的根本大计,或许会造成很大的不利。”
他的这话一出,立马引来了四下里红香会众的指斥喝骂:
“放你奶奶的屁,你以为红香会里的爷们儿都是好惹得么?”
“谁把谁诛杀殆尽,那还要看看谁手底下的功夫更为硬朗。”
“你个白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大爷们容让你等,你还以为大爷们怕了你们不成?”
……
只听圣母口中发出了一声尖厉的爆喝,将院内的嚷嚷之声顿时给压下去了不少,只听她高声说道:
“红香会的这些家伙们,自以为英雄了得,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而已,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都不懂得,他们自以为用毒药麻倒了里里外外的金人,却没想到咱们圣教的人早就在这庙宇的外围埋伏好了。
“而且事先还盗取了他们的降龙木以避毒,而对这一切他们全都毫无所觉,可见方天和死后,他们红香会里也是没人了。对这样的一些酒囊饭袋,让他们多活一会儿少活一瞬的也没什么区别。
“最可恼的是这些个金人们,我对他们给与了十二分的信任,他们却在马陵渡口设伏截杀于我圣教徒众,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的罪孽,我看较之于红香会的这些蠢货,还是要大得多的。”
还不等杯鲁答话,红香会的会众们便纷纷喝骂鼓噪了起来,一个个摇晃着兵刃对着近旁的黑白教众开始砍杀。
黑白教众们也对他们早有提防,不待他们兵刃加身,便即鼓勇迎上。这座开阔的院落,顿时陷入到一片刀光剑影的混乱之中。但黑白教众仗着人数占优,从一开始便占据着场上的主动,对红香会形成了一边倒的压倒性优势。
圣母用她那尖厉的嗓音吩咐道:“把这里的金狗们一个不剩,全都杀掉,连同蒲结奴那条老狗,也要给我剁成了肉酱!”
杯鲁一声得令,挥剑就在李靖的胸膛上刺了一下,李靖强力支撑着往旁边一躲,这一剑未刺中他的胸膛,却是在他的上臂处戳了进去。
杯鲁一击得手之后,将手上的宝剑撤了出来,又冲着坐在椅子上的蒲结奴刺了过去。
蒲结奴本就年老体弱,况又中了七毒软骨香之毒,此时瘫在椅中无法动弹,眼看着杯鲁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朝自己刺了过来,却是毫无应对之方,只得把眼睛一闭,心中暗想:“不想我蒲结奴一世英雄,暮年竟会死在这畜生的手上。”
张梦阳暗叫了一声“不好!”,随即对李师师说了句:“娘子,抓紧!”然后便纵身跃下,对着正欲行凶的杯鲁直撞过去。
杯鲁手上的长剑刚刚刺破了蒲结奴胸口处的皮肤,就觉一股大力猛然间自斜刺里撞将过来,力道之大,直是匪夷所思,使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身子便如同被机括弹中的弹子一般,向侧方飞出了两三丈之远。
张梦阳撞飞了杯鲁之后,又晃动身形,接连出手救下了正受到围攻的红香会钱大礼、潘虎、杜京五等人,打得黑白教众毫无防备,一时间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
张梦阳跳到了蒲结奴跟前,一脸关切地问道:“蒲结奴爷爷,你……没事么?”
蒲结奴一双吃惊的眼神中,霎时间流露出了些许的欣慰来,喃喃自语地说道:“真丫头认得不错的,果然你才是咱们的杯鲁孩儿。”
张梦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才好,心情一激动,犹犹豫豫地念叨着:“这个……这个……”
只是他光顾着该怎么措辞应答蒲结奴了,可身后黑白教众和红香会弟兄的打斗并未收手,一柄朴刀趁着他这一微愣神的功夫,对着他的后背便就斜劈了过来。
蒲结奴叫了一声:“小心!”张梦阳知道身后有人来袭,赶忙揪住蒲结奴朝斜刺里急滚。
可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身后那人所使的朴刀扫中了右股和左腿肚子,霎时间鲜血淋漓,伤得着实不轻。
张梦阳受伤,蒲结奴倒地,红香会众虽然处于劣势,但也拼死抵抗,毫不气馁,黑白教想要短时间内尽数解决了他们,却也不是顷刻间便能办到之事。
只听杯鲁的声音嚷嚷着说道:“圣母有令,此处距离朝城不远,赶紧地把这些人全都料理了,莫要打扰得金兵出洞,那样一来可就后果不堪了。”
整个院落之中,一时间全都是喊打喊杀和兵刃撞击之声。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自上而下地传入张梦阳的耳中,张梦阳抬头一看,但见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正从树冠之上直堕下来。
张梦阳吓一时间吓得几乎都要窒息了,大叫了一声:“师师!”与此同时迅疾地纵将过去,伸出双臂来在空中把李师师接在手上。
张梦阳不敢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多所耽搁,抱着李师师随即跃上殿顶,飞上树梢,朝着西方满天的黑魆魆里狂奔而去了。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李师师在他的怀抱之中有气无力地说道:“刚刚我在树上好好地,不知怎么突然就胸口烦闷起来,还有点儿想要呕吐的意思,四肢也绵软无力,糊里糊涂地就从树上掉下来了。相公,我可真是没用!”
张梦阳道:“师师莫怕,这定是红香会的那帮家伙们施放的毒香尚未散尽,你是受了那毒香之气的熏染所致,不碍事的。等到前边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喝上半碗冷水便可消解的了。”
李师师嗯了一声,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也就闭起眼睛来,不再说话。
张梦阳奔跑了一阵,感到两腿上的伤势隐隐作痛,血液浸染了裤管,感觉粘冷潮湿,极不舒服。
他知道再这么疾驰下去必定会造成失血过多,万一昏厥过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眼下急需寻找一个隐蔽安身的所在,好好地收拾一下伤口,同时也让李师师稳稳地睡上一觉,有益于她身上所中毒香的排解。
又朝前跑了约摸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张梦阳奔进了一座不大的村庄里面。这座村庄黑漆漆地一片,悄无人声,他接连地敲打了好几家的院门、柴门,可却全都换不回一丁点儿人声,只有或远或近的鸡鸣狗吠之声,在昭示着这个村庄还略有一些生气。
“这莫不是连一个生人都没有,全都逃亡了的鬼村吧!”想到此,张梦阳禁不住脊背发冷,浑身的汗毛孔几乎都直竖了起来。但他随即又想到,这或许是李俊大哥他们的手笔,村里的人全都被他们抓去了,准备带到暹罗国去享清福也说不定。
如此一想,他的精神便稍觉松弛了一些,抱着李师师不再停留,沿着村里的道路直掠过去。跑过村子的另一头的时候,怀中的李师师嘤咛一声,紧皱眉头,眼睛紧闭,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张梦阳停下身来,低头看着她问:“师师,你感觉怎样?”
李师师答道:“感觉胸口烦闷得紧,直要透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