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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被他李万胜一顿抢白,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地笑道:“尊者说的是,单凭功夫和腿脚,咱们想要摆脱那贱人当然是不易于办到。可是你别忘了,咱们数日前和蒋尊者他们途径赤塘关的时候儿,可是把人马分成了三路走的。
“那贱人就算本事再大,谅她也是分身乏术,又岂能把这每一路都跟踪过来?接连三天都不见她现身出来,说不准她人已经尾随着另外两路中的一路去了,若果真如此的话,咱们也就等于是把她给摆脱了呢,你说是不?”
一个嗓子略有些沙哑的人道:“如果是圣母与咱们同在就好了,那咱们就用不着被这个……被这个……额……女侠给收去这么多弟兄了。”
那个王麻子冷笑道:“大马猴,你小子可真他娘的会来事儿啊,你以为你尊称那贱人一声女侠,她就会饶过你不杀么?别你他娘的痴心妄想啦,她一路追杀咱们,折辱咱们,目的是个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
那被称作是大马猴的家伙嘿嘿地傻笑了几声,道:“我可没妄想着她不杀我,我是觉着这娘们儿没有把咱们弟兄一股脑儿地拿绳子捆起来,严刑逼供或者大砍大杀的,而是这么尾随着一路走来,也算得是盗亦有道,如何当不起女侠这两字?”
王麻子“呸”了一声道:“你这马屁拍得呱呱响,我看足以当得起小人两个字了。”
“王麻子,你不要出口伤人,我自追随圣母以来行得正走得端,可从来没有拍过谁的马屁,怎么就成了小人了?再者说了,拍马屁就算是小人了么?要这么说的话,咱们在坐的诸位又有哪一个不是小人了?”
听他说到这里,李万胜气得把桌子一拍,怒道:“都给我少说两句,你们还嫌不够乱的是么?如今面对着强敌,正是大伙儿齐心勠力的时候儿,好不容易紧一程慢一程地赶到了这儿,不说好好地放松一下歇息歇息,反倒做这些个无谓的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那贱人很有可能说到就到,到那时候咱们中的某一个,就算是想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都不可得了,你们都好好想想吧!”
经了李万胜的这通训斥,他们大伙儿似乎才想起来近店之后还没有安排吃喝,于是一迭声地呼唤酒保来,又是鸡鸭鱼肉又是刀削面臊子面地吩咐了许多,酒保应声跑着下去安排了。
张梦阳坐在那里默默地想,他们口中所说的又是贱人又是女侠的,好像指的便是莎姐姐吧?试问这个世上能让这帮邪魔外道们如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女子能有几个?
“况且莎姐姐在与我分手之时,说的就是要去跟踪上黑白教的这些鸡零狗碎们,照眼前的情形看来,李万胜带领着的这帮喽啰们,定然是让她给盯上了的,而且似乎还杀了他们不少人,所以才使得他们如此丧魂落魄的。”
想到这里,张梦阳悄悄地回过头去朝门外张了张,又朝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有莎宁哥的身影,于是便又稳下心来,端起了酒杯自自在在地喝了起来,一边继续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张梦阳听了出来,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都笼罩在那所谓的贱人的阴影之下。那“贱人”向他们逼问圣母和杯鲁的下落,向他们逼问鬼城总坛的所在,遭到了他们的拒绝之后,便每天换着花样杀他们一两个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好像阴魂不散般地缠绕着他们,使得他们每一个人都陷入到随时会被摘去脑袋的恐惧之中。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丧生在那“贱人”手底下的黑白教喽啰已有将近四五十号之多,正常情况下每天死一个,最多不超过两个,是一个还是两个,完全随那“贱人”的心情而定。
这样的屠杀方式对李万胜和他手下的喽啰们而言,所造成的巨大心理恐惧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每一个人在每一天里,都无时无刻不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在这些天里,有的人在半夜里的睡梦之中被割去了头颅,有的人在上茅房的时候被一刀劈成了两半,还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利刃挖腹掏心,更有的一觉睡过去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不知道是被什么厉害的毒药给毒杀了。
如此一天到晚饱受恐惧的折磨,对他们来说还真不如与那“贱人”豁出性命地大战一场,即便所有人都一股脑儿地被她给杀了,那也是死得干净利索,痛痛快快,总好过这一天到晚心惊胆战地在恐惧之中打熬时日。
其实,死亡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尤其是明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却不知道具体会在什么时刻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那种死亡的随机感带给人的恐惧,有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感到崩溃。
因此,黑白教众人便不断地把队伍化整为零,用以分散那“贱人”的袭扰目标。跟着李万胜的这一路最为倒霉,不知道为何竟成了那“贱人”跟踪袭扰的重点,不论白天黑夜,每天都有人惨死在她的刀剑之下。
李万胜迫于无奈,只好于两天前走到赤塘关的时候,再次把队伍一分为三,自己带着这二十几人出了赤塘关便顺着朝向东北的这条道路走下来了。
还好,已经接连两天都不见那“贱人”现身了,自然也就没有人成为她的剑底亡魂,这令李万胜心里头暗自松了口气,使他在心中猜想着或许那“贱人”是追踪着另外两路弟兄去了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另外两路弟兄的命运虽说堪忧堪怜,但总好过自己这一路人马被她盯上要好得多。
不光是他李万胜这么想,跟他同行的这路所有弟兄也几乎都是一样心思,所以王麻子见到李万胜依然紧锁眉头,才会说出那么一番劝慰的话来。
很快酒菜便端上来了,这些人便围着桌子埋头吃喝了起来,谁都不再说话,给人的感觉就像即便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撑死鬼似的,如果那“贱人”再要现身出来的话,天知道自己还能否有机会见到今晚的月亮或是明天的太阳,能否有机会吃到如此美味的佳肴,喝到如此醇香的佳酿。
此时,张梦阳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招手把酒保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他让后厨做一碗牛肉刀削面来,拿大碗盛,多来点儿汤以便解酒。酒保答应了一声便跑到后面安排去了。
整个酒楼的厅堂之上,一时间除却吃肉吃面和推杯换盏的声响之外,几乎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张梦阳断定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贱人,必是莎姐姐无疑,不光是寻找杯鲁贤伉俪要着军落在眼前的这群人身上,包括寻找暖儿,想要见莎姐姐之面,都要着落在这群人的身上。想要摸清楚鬼城究竟在哪里,它的周边地形是否险要,以及将来如何排兵布阵,还是要着落在这群人的身上。
“让我在茫无头绪之中碰上这么一帮家伙,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不管是莎姐姐跟没跟过来,我只管跟着他们一地里走下去就是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走到天边去!”
就在这时,忽听酒楼门外传来“嗵”地一声响,紧接着就听到一声令人汗毛孔发炸的尖叫,随即又是数声满含着惊恐的叫嚷之声响起,把酒楼里在坐的所有黑白教众全都惊得跳了起来。
连张梦阳也是心中一紧,好奇地扭转过身来朝门外的街面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