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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鲁古“呸”地啐了一口,心里头竟是出乎异常地冷静,他以极其不屑的语气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吧,把我关在这地方折磨得我生不如死,于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想报仇了,不管是张梦阳还是你们,我都不想再记恨了。只求你赶紧杀了我吧!”
杯鲁抬腿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他妈的混蛋,没出息!人家害死了你爹,搂着你妈滚床单,这么大的仇你小子说不报就不报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还他娘的有没有一点儿血性?”
习鲁古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杯鲁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习鲁古,我的傻孩子,难道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对你,全都是为了你好么?”
习鲁古道:“少要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刚开始我对你的话还听一半信一半,可是现在,我全当你是在放屁了。我不求你对我多好,只求你赶紧地把我杀死吧,趁着我现在见不着我妈,赶紧地杀死我。否则她知道了我被你折磨成了这个模样,知道了我爹其实是死在你们之手,那你可就惨了,你这一辈子可就都得在亡命中度过了。”
“胡说!”杯鲁站直了身子,又在他的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道:“什么你爹是死在我的手上,咱拍着胸脯凭良心说说,你爹究竟是怎么死的,跟我纥石烈杯鲁有一点儿关系没有?”
习鲁古恨恨地道:“你好意思说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在我这个快死的人面前推脱,难道你是怕我死了之后变成厉鬼不放过你么?”
杯鲁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笑了笑说:“咱们所在的这地方就叫做鬼城,所看到的没有人,全都是鬼,你见我怕过谁没有?再者说了,你爹的死,归根结底全都是因为张梦阳那厮,跟我是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既然你今天把话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一块儿好好地回忆回忆,看看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行不行?”
接着,杯鲁蹲下身来喘了口气,开始说道:“你还记得两个月前,你爹习谷出带着你哥哥习剌淑和你,领着几千人马从保州往平州调动么?”
“废话,才两个月以前的事儿,我怎么会不记得。”习鲁古没好气地说:“我爹带着我们弟兄,本来在保州备御高丽来着,奉了圣旨前往燕京,准备入冬之后参加第二次伐宋的。”
杯鲁叹了口气说:“按说你爹乃是咱大金国响当当地英雄,你娘更是咱大金国少有的巾帼豪杰,你们哥儿俩年纪轻轻,也都是好样儿的,端的是满门忠勇。若不是为了那张梦阳,哎——”
习鲁古冷笑道:“若不是为了那张梦阳,我爹又怎会死在你的手上!”
杯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真是个傻孩子,什么你爹死在我的手上,再这么说信不信我揍你。”
听他如此一说,习鲁古反倒哈哈哈地纵声大笑起来,声震屋瓦。
杯鲁被他给笑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厌恶,心想这傻东西莫非是精神错乱了不成,都被收拾成了癞皮狗了,亏他还能笑得出来。
习鲁古道:“在距离燕京还有三百多里的润州的时候,是你,以东路军副元帅的名义,用八百里加急把我父子三人给招到关内去的。在密云,你找了个说话声音跟我妈很像的女人,在我爹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圈套,假装张梦阳跟我妈半夜私通,把我爹给气的七窍生烟,完全乱了方寸。
“然后又假装红香会的人奉了张梦阳之命埋伏在四周,冲了出来绑走了我爹。我救父心切,弯弓搭箭想要射死绑走我爹爹的那人,没想到那人把我爹爹当成了盾牌挡在了后背上,使得我这一箭误射在我爹爹的后心上,最终伤势过重死去。
“这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一手安排的好戏。我们兄弟当时居然没能想明白,偏信了你黑白教的一面之词,把杀父之仇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栽在了张梦阳的头上,现在想起来,当真是糊涂得可以!”
杯鲁不以为然地道:“你爹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之辈,这么浅显的骗人伎俩竟然轻易地就能把他给糊弄住了,连我当时也是未曾料到的事。为什么会这样你想过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妈确实跟张梦阳做出了那等丑事来,搞的满城风雨尽人皆知,所以我安排的那出好戏虽然漏洞百出,你爹来不及细想就落进了圈套里了。但这归根到底,其实还都是张梦阳那厮的不是,他如果跟你妈清清白白的,我才不会想出这么个手段来算计你爹呢!”
习鲁古道:“张梦阳不是好东西,你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安排那出好戏算计我爹的时候,张梦阳其时远在中原腹地的梁山泊,我妈妈也在中原奉旨查案,根本抽不出身来到遥远的密云去。
“让我至今都无法了解的是,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害死我爹,他只不过是一员领兵四处征战的大将,从未的罪过你们黑白教,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加害于他?”
杯鲁道:“你的话说得不对,我需要给你纠正一下子。首先,你不要总是你们你们的,就好像我跟黑白教的这些人是一伙儿人似的,你要知道在这鬼城里面,我是最大的一个受害者。若不是死猪婆强行把我扣在这儿,你以为我会放着多保真不要跑这儿来陪着她么?我他妈有毛病啊我?
“第二,害死你爹的计策,从头到尾都是死猪婆和她手下的人策划的,我只是个在她的逼迫下迫不得已地执行者而已,而且仅仅是之一,领头的是蒋陈皮和李万胜,你明白吗?咱们都是女真人同胞,我才不会兴心害他呢!”
“你也许知道,即便是没你射出的那一箭,那死猪婆也是一定要杀死你爹爹的。她之所以要谋害你爹爹,原因么,也是有两个。其一是死猪婆虽说长相丑恶,让人看一眼能呕吐三天,可她对自个儿的智谋和武功是却是极为自负。最近几年她接连不断地栽在你妈的手上,有一回还差点儿让你妈给砍死。
“你想她对付不了你妈,窝在心里头的那口恶气总得撒出来吧,所以她报复的目标锁定在了你们父子三人身上。所以她下面的狗头军师,才给她出了那么个馊主意的。
“既杀了你爹给死猪婆出了气,又除掉了咱们大金的一员大将,也算是给他们大宋朝廷立下了功勋。你也知道,黑白教虽说是邪门外道,但教众都是从四方网罗的大宋子民,对于南北两国的交战,他们还是心向着大宋多一些的。”
习鲁古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对杯鲁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又似乎似听非听。
“这第二个原因么,是为了丑八仙里的那个麻仙姑。你也知道,麻仙姑和死猪婆是中表姊妹,麻仙姑在她的跟前很是说得上话。若不是这麻仙姑一味地在她那儿煽风点火,黑白教的这些人,说不定还想不到对你爹下手呢!”
习鲁古不明所以地问:“你说的这个麻仙姑,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相信我爹也是闻所未闻,她为什么仇恨我爹?”
“这个麻仙姑,我倒是见过她几次,长得虽说是一脸麻子,可脸盘眉眼看上去却着实不丑,甚至可以说颇有几分姿色。身段也是妖娆风流,十分耐看。这女人虽说是个中原女子,但却生性放荡,光在她身边围着她转的老公就有六七个之多。听说在她的这些个老公里面,最得她钟爱的是一个名叫廖湘子的家伙。
“那个姓廖的家伙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头些年不知怎么得罪了你妈,让你妈一刀给去了势,割去了命根子,打那儿以后就成了个废人。就因为这,你妈把他们这一对夫妻得罪得死死的。麻仙姑也自知不是你妈的对手,所以才要避实击虚,把一腔的怨恨倾泻到你爹的头上的。”
习鲁古难以置信地道:“你说我妈割了他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