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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黄桃儿已经来到小芳园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苗助理雷厉风行，给黄桃儿搞出了一点人样。
头发染黑了。
衣裳齐整了。
就连黄巴巴的小脸儿，也因一天三顿，顿顿按时的大米饭，生出了些红润颜色。
今天是黄桃儿十九岁的生日。
生日是毛老师告诉他的。
他在孤儿院时候，每年都会按时庆生。
毛老师会给他买一个四块钱的杯子蛋糕。
上头是一朵艳俗的粉色奶油花，底下是蛋糕胚。
挺好吃的。
至少他觉得挺好吃的。
不过他现在人在小芳园里，毛老师的温柔善良，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黄桃儿身上有几百块钱，是上学时领的贫困补助。
他没地方花，也不舍得花。
他有心在今天给自己买一个蛋糕庆生。
可他心里有顾虑。
轻易不敢出门去。
他知道，年奕复是花了钱，才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出来的。
花了钱的人或物，都不应该有自主权。
他不应该擅自离开，这是做“儿子”的本分。
毕竟。
谁新买的东西丢了不生气呢？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出门的勇气。
这种处境，好像有点可悲。
生出这个念头的当下，他回头看了看自己住的卧室。
卧室里有实木大床，和他想不出材质的柔软床垫。
板正阔气带雕花的衣柜，还一张散出檀木香的书桌。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
世人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好东西总能给人惯出些贪图安逸的毛病来。
如果他惹恼了年奕复，被退货回了孤儿院，那他就失去了现在拥有的一切。
所以，不为别的，就为这间卧室，他也要忍受这一点可悲。
他太舍不得这间卧室了，
这间卧室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拥有过最好的东西。
哦，不对。
不是拥有。
是借用。
借用过，最好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空间。
之前他都是和孤儿院的孩子挤大通铺。
虽然他个头儿不高，睡觉也不占地方。
可青春期激素高产，他正在经历强烈的发育期。
他会因为内分泌的紊乱而失眠，然后看着窗外月亮，睁着眼睛到天亮。
直到所有孩子都起了床，他才能红着脸，扯下床单，独自去清洗上面的污秽。
他不知道他在躁动什么。
他只是想要一个独处的角落，让他把自己怪异丑陋，通通都藏起来。
所以，即便他现在过的有点儿可悲，有点儿小心翼翼，有点儿胆战心惊。
他也甘之如饴。
他真的不想回孤儿院了。
孤儿院的孩子大都只有七八岁。
十九岁的他在那里，就像是超市货架上被遗忘的过期零食。
每当院长望着他叹气的时候，他都有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多余。
他知道自己早就该走。
如今他终于走出来了，自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可悲就可悲吧。
他打生出来就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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