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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莹旨意下达,勒令他致仕,回家养老。
与此同时,来往于京城和边境的,还有王咏弹劾不称职边将的奏章,边区将领调来换去,倒与朝堂局势更变相映成趣。
永嘉十一年十一月初,王咏察觉越安打算休养生息,便与梁吉一起,递奏章请求班师。
朱莹自然不让,回复说,边境尚且动荡,让他好生在阳上行省里守着。
这是籍由皇帝转达,而得来的默契。王咏接了回复,第二天就又写了个请求班师的题本回朝。
台阶递上来了,朱莹自然要顺着下去,顺手拟了一道批评他的旨,令王咏好友陈端,亲自带着旨意赶赴阳上。
皇帝不舍得对王咏说重话,朱莹自然也不舍得。
那道旨意便用词华丽,乍一听仿佛很厉害,实际上骂得不痛不痒,任谁听了,都心里头明镜似的,知道王咏并未宠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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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来到这里,自然不光为了办公事,还打着宽慰王咏的主意。
他跟着王咏进了屋,反手关门,说道:“这段日子贤妃娘娘做得过了头,可圣上倒还没厌恶了你。你只不过是离京太久了,对京里的事鞭长莫及。”
他想了想:“过几个月,你求复用便可。”
王咏笑了笑,唇角翘起一个惬意的弧度:“这是我求圣上的,当日说要瞒着娘娘,如今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陈端“啊”了声,极短促。
王咏握着那道旨,浑不在意地道:“圣上护不住我了,要给我个善终,正好我也不愿在那些人手里稀里糊涂地死了,不过顺势退后一步吧。”
陈端一时无言。
他记得,从永嘉十年初开始,王咏便对那些死敌步步退让。
出手教训他的仇敌的,永远是皇帝,而他似乎缝了嘴似的,从来没有反击过什么。
至于如今,他人还在边境守着,在京的心腹就被拿出去处置了,当真可欺到让陈端也无可奈何的地步。
他道:“你真不打算谋求复用?”
“不打算。”王咏说。
他垂了眼睫,静静地瞧着旨意。
他是不甘心的。可碌碌无为的生,总好过被人合起来逼迫至死。他确实想过复用,不过绝不会是现在。
王咏语调里甚至带着几分轻松,他道:“只可惜了与我结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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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走时,将京营也带了回去。
朱莹命苏太监暂时掌管京营,代替王咏。
永嘉十二年初,皇帝病情依旧不断加重,精神却一天好过一天,甚至能过几日便上一次朝。
他接手不少事务,那些辱骂朱莹的诗文歌谣,才收敛了许多。
二月中旬时,朝臣唯恐梁吉请求回京时,连带着王咏也一同回来,便上奏章离间他们。
杨固检顺势而为,将梁吉也调走了。
二月末,他在朝臣的推荐下,调任源中守将白总兵,与王咏一同戍边。
这人和王咏本就有矛盾,更兼这回,他本意是替朝臣们抓王咏错来的,整天和王咏闹得不可开交。
两人的命令几乎没一个相同的,每次和他理论,王咏都气得火冒三丈。
好在眼前正是较为平和的时日,越安并未入侵,王咏干脆遂了他的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管点头同意。
于是阳河巡抚又弹劾他尸位素餐,没半点自己的想法。
到八月中旬时,阳河忽然得到密报,说越安三皇子要一雪前耻,为王妃与妹妹报仇,故而召集大军,准备发兵阳河。
阳河位置最近越安,是其他重镇天然的屏障,不可轻忽对待,王咏难得地去找白总兵,请他和自己合写请求增兵的奏章。
白总兵拿来他写了一半的奏章,打开念道:“……臣得密报,心中不安……”
念着念着,他就冷笑说道:“去年越安大败亏输,今年从哪里弄人来?你不安个什么?”
他跟王咏作对,王咏暗叹一口气,找到巡抚,请他在奏章上署名。
巡抚是个单纯的文人,又瞧不起宦官,天然更偏向白总兵,反而劝王咏不要小题大做。
王咏嘴上敷衍他,回头便派人驰送奏章,回京求援。
可朝堂上都是他的敌人,哪里肯支持他,不仅如此,大臣们联名上书,反叫皇帝把梁吉钱成璧,都调到太尚行省去了。
并且,皇帝还以王咏管军,没精力顾及西厂的理由,关了西厂,顺便把他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职位,拿去叫司礼监苏太监兼任了。
下去个王咏,朝臣还来不及高兴,便从内廷中得到消息,说贤妃嫡系,不太靠谱的苏小太监,接手管了御马监印。
然而撤王咏时皇帝发了狠话,正好卡在这个关头,让他们说不出反对苏太监的话来。
于是这本该激起又一轮弹劾的事件,最终波澜不惊地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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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尚、阳上两个行省,中间隔着个源中。从前三人虽然分开,到底还在一个地方上,可以守望相助。
王咏敢放任白总兵折腾的原因,就在于此,他时常向两人处去信,寻求帮助。
如今二人调离,如同砍断了他的臂膀,王咏的处境立刻尴尬起来。
援兵没要到,他勒令其余四处重镇,重点防御与越安接壤的地方。而在阳河,他又得和白总兵争兵权,一时间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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