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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下,这辆宽阔的马车似乎已脱离了拥挤的西长街后段,开始向西华门疾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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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
天边最后一缕的霞光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插在阿达礼的心口。
就在刚才,他获知府中有一辆马车出走之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
早在领兵出府之前,他就已有些怀疑被苏克萨哈骗了的心思,同样,之后他之所以顶住所有压力硬着头皮领兵冲破西街口,也是在逼迫对方,让其把细作交出来……
如此,他才敢赔上了性命,去冲来一个出其不意,可也就是抱着这样到心思……扑空了……
阿达礼站在范府后院的门前,望着满目疮痍的楼阁,墙壁,大口的呼着气。
最后,他终于转头看向了后方。
“去……替我写一封信……交呈摄政王……奴才阿达礼擅自动兵,罪当万死……”
只是这单单的几个字,阿达礼像是有千钧重负一般,挥手停在半空中。
就在身子将要倒下之时,人群中忽冲来一人,将他的后背抵住。
“清醒点!”鄂硕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一把扶过他,道:“不过就为一细作之事,何至于此……”
阿达礼张了张口,叹息一长声。
鄂硕又道:“郡主已经找到护送回府了,已经够了,眼下没出事,还瞒得住……”
阿达礼嘴唇泛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道:“我知道,但不甘,我等了这么久,只出手这一回……如此,怎么还会被人牵引……”
“算了……算了吧,局势太乱了,牵扯的人太多了,谁能看得清……”
“不…不能算!”
阿达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推开鄂硕,阑珊向前走去,道:“即便错了,那就一错到底,止在今日,必须断绝一切事宜!”
“你疯了不成!”鄂硕喝了一大声,道:“已经够了,你还要做什么!给我回来!”
然而,阿达礼的身影已愈走愈远,未久,前方便又是正白旗骑兵集结的军令响彻而起。
鄂硕看着这一幕,也连忙叫来一个王府亲信,道:“你马上给我往宫里递一道折子,我要面圣,即刻!”
“喳!”
“还有……还有,加派报信的人手,传……摄政王御令,告诉如今还在京城搜捕细作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个挑起争端苏克萨哈,不要再闹了!给我停手!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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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停!给我继续围住!”
与范府相隔两条街的河清西坊中,一声大喝传出。
苏克萨哈飞快地跳下马,往着前面一间铺子里赶去,期间还在不断发号施令。
“这几间,还有那里!全部围起来!”他停在半空的手指画了一个圈,范围几乎囊括了小半个西厂街。
“是……”
銮仪卫与御前侍卫接踵而去,很快便把这条颇为狭小的街道围住。
苏克萨哈眼见这一幕,才堪堪放下心来,于他而言,他的消息传完后,在大局上此事不过就到了收尾的地步,姜明必定会被抓了,郡主也应该被找到了……
如今要紧的不过是在小局面上。
在此得到消息之前,他想了很多,并确信了姜明拿不走那些上百斤的糖,要拿走,只能靠同伙……
而自己投靠了陛下,陛下又要逼范文程自己送上把柄,得宠的遏必隆要去山西没时间来搅和,那就只能自己来捞这份投名状了。
门被“嘭”的一声响踹开,苏克萨哈随即进了第一间铺子,里面的铺主已被押住,他上前,问起了第一句话……
而其店铺牌匾之上,正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糖”字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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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这辈子于这条路上,经历了太多事,太多人了……你可见过辽东山里的苦参”
“那是一种时间越久就越苦的药材,我以前落榜就时常在吃,那时我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将来要登堂入室,要年少登科,要以自己的信念才学将天下扳转回来……可,我愈到后面就愈发现,总会有人比我更聪明,更有抱负,更有才学,当史书中兴亡败替交错的一刻到来时,落下的每一粒尘土都是一座大山,而我只不过是个即将被压死的蝼蚁……”
范文程的声音说到这几乎是细不可闻,夹杂着有些压抑的嗓音,像是一只垂死的蝉在鸣叫。
祁京抬眼看去,只见他整个身子都坐直了起来,辫子里夹杂着花白的头发,衣袖胸口上染着血,像是一块正在腐朽的老木头。
然而,祁京却并不答话,渐渐将视线移到他的眼神上…他知道,范文程的心弦终于于此刻断裂了。
“你以为老夫没有过挣扎吗”
“九年……我在沈阳待了九年,那时我也曾带着冠帽,束着长发……呵,可这些是没有用的,你看,你没有剃头,没有屈服,与我斗到了现在,也是没有用的,那时的范文程与你一样只是个书生,什么都没有,只有冷血,只有灰败……”
“于那一刻而言,其实什么也都不重要了,权力,名望,荣华,通通在这九年里面被震的粉碎,我只想要一件东西——”
范文程举起了手,停在半空,似要握住又似要张开,可到了最后却陡然落下,继续道:“为了它,老夫一切都可以忍耐,都可以放弃……这并不是关乎你所说的衣冠,汉奸的事宜,就算是生于两千年来任何一朝一代,老夫就算衣不蔽体,又或是粉身碎骨,也依然要去做。”
“你们明廷,又或是老夫自己这边都在说什么通敌卖国,汉奸走狗,抛妻杀子……可老夫不在乎,老夫只要一条路走到死,只要天下安定,只要四海澄清……只要经我之手赋立万世太平!”
而如今,又算的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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