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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嘉宁合起木匣盖子,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要与蕊心塔的人找到尸身,再行安葬?”
“你能找到就去试试。”南箫瞪了嘉宁一眼,“东山琴的风格,向来鸟都找不着影子;与其费那番功夫,倒不如重收几个懂弹拨的好手来。”
嘉宁低下头,退出屋子去。
南箫盯着手中被染半红的字条,突然攥紧了拳头,一把将薄薄的木樨小笺撕裂成片。唤进一名家兵,问道:“可有大公子的下落?”
“回掌门,已派精兵搜寻三天四夜,仍是踪迹全无。”
“狗崽子!”南箫心里暗骂一声,“继续找!”
一个年轻的侍女端着汤药,匆匆路过台阶前,方要摔倒,却被一股及时的力量拉住手腕。侍女一惊,脸颊微红:“多谢二公子。”
“没什么。”公子松开手,“先生还是老样子?”
“嗯。只是先生的眼睛,似乎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
嘉宁点点头,放侍女离开。淡红的天空渐渐褪下金边,只留下蔚蓝色的晨光来。若不是碎叶一片被踩落在足底,千珊先生还真不易从《古雅集》中抬起头来。
“嘉宁这孩子,脚步越来越轻了。”
白衣身影翩然向木帘走近,在门口悄声行个礼:“弟子可打扰先生安歇?”
“嘉宁。”千珊放下竹简,“来与师父拉拉话。”
进到木屋内,南嘉宁瞥见千珊手边成堆的《古雅》,不禁笑道:“先生,怎么突然想起看些旧书来?”
“闲来无事耳。”待侍女倒上茶,千珊抿了一口,“你娘亲有好些吧?”
“嗯。只是攸哥不在,娘难免挂心。”
“那你今日……”
“弟子要随父亲出趟远门,特来向先生辞行。”
“出远门?”千珊心下默然。见嘉宁仍立在身前,便微笑道,“有心的好孩子。来得正好,来陪师父翻几页书。”说罢,双手在身旁小山似的书堆里摸索,随意翻出一卷褪边发黄的竹简来。
展开看,只见一男一女正在窄小的竹条内打斗得难舍难分。
男人手持长丝,衣着虽不奢华,百年前的无名画师却在他腰间精心勾勒几笔,圆鼓鼓的金线香囊便一齐随身飘摇。提刀女人却是一副行乞打扮,袖口和大腿的破洞处,毫不掩饰地露出雪白的肌肤,唯独杀气腾腾的双眼挡住了这全身的穷苦模样。千珊将竹卷递给嘉宁:“帮师父认认,这是些什么人在打架呢?”
嘉宁一看,不禁哑然:“是我门开派宗师,荒乞女。”
“对喽!你看看咱前人的招数。”千珊指点着竹简画页,“多难得啊——对手本是眼前纵劈而来的‘高山石’,荒乞祖师爷却旁出一路,并不避开,只是抢得‘清明醉泉’,逼得这男人住了手哇!”
“还有这个。”嘉宁指向二人前面一招,只见荒乞女持刀竖在眼前,弓箭步立,而男人的长丝正尖对刀背,似乎还擦出了些许火花来。
嘉宁对祖师爷的这一式很是熟悉。
南箫常言“箫圆刀方”,因此旁人都觉得刀术狠辣果决,方能称霸江湖一隅;唯独南箫年轻时偏不信邪,用木箫疾风的速度与轻圆的外壳弥补了南林大刀沉重、攻法片面的遗憾,加之以勤学苦练,才造就“天雷尖芒”的木箫术法。
眼前这一招,正是“天雷尖芒”百年前的出处——“凤凰台”。
若翻遍《古雅集》,运用这一招的场景倒也不在少数。每当敌人极速攻来,荒乞女便是一招稳稳的“凤凰台”静立原地。无论敌人或多或少、或上袭或下绊,只要下盘坚定,便没有“凤凰台”破不了的局。敌人越是来势迅猛,荒乞女偏偏不紧不慢,仿佛把来伤全部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令劲敌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竹简中倒也有些冷静的对手,这香囊男子便是其一。正待嘉宁好奇,长丝能否攻破凤凰大刀时,向后一翻,竹卷竟是到了头。尽摊开来,这一卷竹简似乎比其他都短了一截。
“先生……”嘉宁抬头望向千珊雾霭蒙蒙的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千珊摸一摸嘉宁的脸:“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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