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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默认,方皇后偃旗息鼓,陆珩捏了捏王言卿的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记王言卿稳住心神,垂眸行万福,清清淡淡道:“皇上、皇后恕罪,妾身问话必须要看到表情,若有得罪,望帝后海涵。”
说完,她走到侧面,站在一个可以同时看清宫女、方皇后和内侍表情的位置。方皇后和张佐等太监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王言卿没理会他们,望着地上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抬起眼睛悄悄望了望,大概没料到为什么王言卿问话不按套路走:“徐喜月。”
“籍贯。”
“衡州府安仁。”
“生辰年月。”
方皇后听不下去了,皱眉道:“赶紧问端妃和宁嫔的事,问这些做什么?”
徐喜月趴在地上,虽然低着头,一眼都没往方皇后的角度看,但方皇后发话时,徐喜月咬唇,手指也无意识蜷紧。王言卿将一切尽收眼底,徐喜月在紧张,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害怕。
说明方皇后的话带给她压力了。
王言卿没理会方皇后,依然看着徐喜月说道:“生辰年月。”
方皇后脸色阴沉,露出被人冒犯的不悦。陆珩及时出来说道:“皇后娘娘,这些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已经在套话了。请您不要打断。”
方皇后狠狠一怔,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徐喜月默默吞了口口水,手指攥得更紧。王言卿丝毫不被外界干扰,声音依然平静清淡,第三次问道:“生辰年月。”
徐喜月垂着眼睛,眼珠快速颤动,小心翼翼道:“正德十六年。”
正德十六年,那今年她才十五岁。王言卿继续没什么感情地问道:“父亲姓名。”
“徐泰。”
王言卿又接连问了她的母亲、兄弟甚至村长里正,徐喜月的回答越来越慢,简单一个里正名字,她就要停下来想很久。王言卿注意到徐喜月脸颊苍白,额角隐隐渗出冷汗,王言卿觉得差不多了,就问道:“你和杨金英是什么关系?”
终于听到杨金英的名字,徐喜月竟然暗暗松了口气,她说道:“我们是同屋。”
“既然同屋,那先前你怎么没发现她意图弑逆?”
“圣上皇后明鉴。”徐喜月忙道,“我们一屋住着八个人,我和她关系并不熟。”
“你怎么听到她们密谋的?”
徐喜月垂着睫毛,声音平稳流畅,
没有丝毫犹豫就说道:“正月二十四,奴婢从外面回来,看到屋子门窗紧闭,里面隐约有人说话。奴婢靠近,听到杨金英在里面说王、曹侍长催促,命她们快些动手。奴婢当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奴婢推门进去,看到屋里有杨金英、张金莲等十六人,脸上表情都十分紧张。她们见奴婢回来,告诫奴婢不要乱说,然后就散了。”
王言卿点点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徐喜月回想时一点都不费劲,眼睛都不眨地说道:“正月二十四日酉时。”
“杨金英的原话是什么?”
“杨金英的原话是皇上久不去宁嫔宫里,宁嫔心生怨恨,曹端妃已答应宁嫔,当天会把所有宫人带走,宁嫔觉得万事俱备,所以催促杨金英尽快行事。”
王言卿不动声色盯着徐喜月,问:“其他人说什么了?”
“其他人说好,一定不会让宁嫔和端妃失望。”
方皇后听到这里,转头对皇帝说道:“皇上,此女对答如流,没有磕绊、卡顿,供词里也没有相互矛盾的地方。依臣妾看,这桩宫变就是宁嫔主谋,端妃知晓并暗中协助。”
殿内宫人悄悄看向陆珩,铁证如山,口供详实,看来方皇后是对的。陆大人号称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次也看走眼了。
陆珩站在一旁没说话,神态从容的很,记没有丝毫要替自己辩解的意思。方皇后颇为扬眉吐气,她正要趁热打铁,将大公主的抚养权要过来,王言卿突然开口:“我倒和皇后娘娘看法不同。我觉得,这个宫女在撒谎。”
语不惊人死不休,殿里众人都细细地抽了口凉气。张佐飞快看了眼皇后的脸色,沉着脸道:“陆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方皇后脸色铁青,王言卿却不急也不恼,反而彬彬有礼问:“敢问公公如何称呼?”
张佐被王言卿的话弄懵了,他见皇帝没有不耐烦之意,就看在陆珩的面子上回道:“敝姓张。”
“张公公今日吃晚膳了吗?”
张佐更懵了,迟疑道:“吃了。”
“在什么时辰?”
“申时。”
“吃了什么?”
张佐眼睛不断从王言卿和陆珩身上扫过,拿不准他们想做什么。王言卿对着张佐笑笑,道:“公公你看,你就不会说‘我在正月二十八日申时吃了晚膳’。而我问徐喜月时,她一直在重复我的问题。如果依据真实记忆问答,重点在回忆上,会默认忽略双方共同认知的信息。只有说谎的人,脑中没有细节记忆,才会本能依据听觉,把关键词生硬地重复一遍,给自己争取更多反应时间。”
说完,王言卿转身面向皇帝,轻巧行了个万福礼:“皇上,我的审问结束了。徐喜月在说谎,她根本没有听到杨金英的谈话,所谓密谋内容是她死记硬背下来的。”
陆珩唇边细微划过一丝笑,立刻忍住,同样端肃着脸对皇帝拱手:“皇上,此女既然没听到杨金英的话,那宁嫔、端妃,恐并非宫变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