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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晟闷头走了一段,放慢了脚步。
皇位对燕家的旁支来说,是触不可及远在天边的梦想,可这个梦,人人都在做,他父王做过,后来他也做,原以为只是个梦,没想到梦想成真,他真当皇帝了。只是当了皇帝后却发现,并没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肆意。
事事被挟制,处处受委屈,他这个皇帝当的真够窝囊的。想想燕云恒,都是当皇帝,梅太妃变成了梅太后,日子过得滋润,受人尊敬。他还有一位活泼能干的皇后,两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庄太后缩在永寿宫里吃斋念佛,哪敢跳出来指手画脚?更没有一个狼子野心的国师在旁觊觎。
可他呢,他母亲至今是个王妃,连宫都不能入。庄太后对他颐指气使,好像皇帝之位是她施舍给他的。他和离,却娶不到喜欢的女人。还有国师,捏住他的小命,让他当傀儡……
什么好事都落在燕云恒头上,到了他这里,处处不如意。
他失落的走着,停下来时,发现自己在延晖宫外。
他喜欢的女人就在里头,可姜云裳不喜欢他,她喜欢国师,真是可笑,堂堂皇帝,情敌竟然是个道士。
正愣神,有人过来了,呀了一声,“陛下在这里做什么?”
燕云晟抬头一看,是杜莺时。
见了皇帝不下跪,不问安,还这么直杵杵的瞅着他,就像他是隔壁过来借瓶酱油,要点盐巴的街坊,再寻常不过的口气。
燕云晟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思却转了几转,想拿杜莺时开刀,出出这口恶气,又顾忌她是国师的人。打狗得看主人,毕竟他的小命还在国师手里攥着。
“朕无事,散散。”
“哦,”杜莺时道,“还以为陛下找姜姐姐呢,您若找她,我去通报一声。”
燕云晟,“……”放肆,朕要见谁,还需要通报吗?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想去哪就去哪!
燕云晟还在默默生着气,又听杜莺时嗨了一声,“瞧我这记性,姜姐姐不在,她去太医院了。陛下要找她,去太医院找吧。”说完提脚进了门。
燕云晟内心在咆哮,朕没让你走,你竟然敢走?一个两个就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真是反了天了……总有一日,朕要做个有尊严的皇帝,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
——
庄亦清等了十来日,不见宫里来消息,知道事情不顺利,兵权交出去,再想要回来,难于上青天。也只有庄太后想当然认为燕云晟会把兵权乖乖交出来,其实那对兵符在不在他手里无所谓,但他需要有个官职,有了名目才好行事。
他往宫里递了消息,庄太后立刻派人接他入宫。
庄亦清开门见山的问,“事情不顺利,可是皇上和国师不同意?”
庄太后沉着脸,“皇帝是燕家人,自然不愿意再交出兵权,国师到是认同哀家的意见,说会劝一劝皇帝,兄长再耐心等几日。”
庄亦清扬眉,“国师认同?”
“国师说,燕家治国,庄家守国,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若没有庄家镇守,燕家的天下便坐不稳当。国师还说,哀家所想,顺应天意,他自然是赞成的。”
庄亦清笑了笑,“国师倒是为大局着想。”
提起国师,庄太后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国师心系天下,从无私心,有他在,实是东耀之福。”
庄亦清有心提点两句,但看庄太后说起国师两眼放光的样子,又觉得说了也白搭,还会惹她不快。
他默了一下,道,“兵符的事,从长计议吧,但官职……好歹提上议程,如此,我行事也方便些。”
“兄长说的是,”庄太后道,“不出三日,哀家定将大将军府的牌匾重新挂上。”
该说的都说了,庄亦清正要告辞,永寿宫总管冯德急匆匆走进来,“太后,皇后娘娘回来了。”
庄太后愣了下,“花悦容回来了?”
“是。”
庄亦清亦是一脸惊诧,难道是他想岔了?莫非容女侠和云大侠不是他以为的那二人……
他一直不相信燕云恒真的死了。他能看出国师有问题,燕云恒未尝不能,看出来了,还着了国师的道,那不是他认识的燕云恒。
本来心灰意冷,谁当皇帝与他无关,可猜到燕云恒没死,他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就当是为女儿赎罪,他要助燕云恒拔乱反正,还东耀一个清明的天下。
等冯德退下去,庄亦清问,“皇后出宫去哪了?”
“谁知道呢,”庄太后随口答,“只怕是去找她那位好夫君了。”
庄亦清心一跳,“广平帝没死?”
庄太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过在兄长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没死,跑了,”庄太后道,“要死了倒好,没死总归是个祸患。他跑了,把花悦容留下了,要不是国师说留着花悦容做饵,引燕云恒上钩,哀家早把她杀了。结果怎么着,新帝登基那日,花悦容偷偷跑了。对外瞒着,说皇后身子不安,闭门养病,奴才们也都封了口,现下她回来了,自然是病好了,继续做她的皇后。”
“皇后同意易嫁?”
“同不同意岂能由着她?”庄太后嗤了一声,“国师自有办法。”顿了下,又道,“这也是哀家要兄长尽快掌兵权的原因。燕云恒在外头,哀家心里着实不安,西部驻军有他的人,哀家提醒过新帝,可那个是没能耐的,迟迟不对西部驻军动手,万一哪天燕云恒带人打回来,若有兄长拦着,哀家也放心些。”
庄亦清点头,“还是太后想得周到。”
从永寿宫出来,庄亦清慢慢踱到宸澜宫外,见门口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不觉纳闷。扭头一看,底下的延晖宫外却站了一队禁卫,气氛有些不寻常。
他信步走过去,问当头的禁卫,“听说皇后娘娘回来了?”
虽说庄亦清此时的身份是一介庶民,但他能在宫中行走,又是庄太后的胞兄,禁卫不敢得罪,点头应了是。
“老夫能进去给娘娘问个好么?”
“这个……”禁卫为难道,“国师有令,娘娘身子不好,不见客。”
庄亦清没有勉强,想来他求见皇后的事,不出一刻钟就会传进国师的耳朵里,他不好打草惊蛇,笑了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