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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四,惊蜇。
如平地起惊雷,一支队伍扯着代表燕家皇室的大旗,号称要拔乱反正,突然出现在济州城下。
消息传到宫里,燕云晟果然慌了神,忙找国师商讨对策。
“定是燕云恒,他带着队伍打回来了。”
相比新帝的慌张,国师风轻云淡的煮着茶,雪白的袍袖像素云一般轻拂过梨花木桌面。
“陛下不用慌,一来济州离上京还远着,二来城郊有戍卫大营,三来,区区数千人马,何足为患?”
“可燕云恒是大将军亲手带出来的,素有小战神称号,当年就是他领兵攻打西泠……”他提起西泠,一是想提醒国师,燕云恒的厉害,二也存了点小心思,故意揭人伤疤,告诉国师,西泠已经被灭了,凭他和几个女人想光复,简直异想天开。
国师看他一眼,目光洞悉,笑容了然。
“就算燕云恒是大将军教出来的,大将军不是还在么?”
“国师的意思是,将兵权还于大将军?可大将军若知道燕云恒没死……”
“广平帝已经死了,发了国丧,天下皆知,打着大行皇帝的旗帜来讨伐,大将军不会无动于衷。”
燕云晟看着国师,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国师说的对,广平帝已经死了,不管来的是谁,都是假冒的,是乱臣贼子。”
国师把煮好的茶推到他面前,“陛下喝杯茶安安神。”
燕云晟看着冒热气的茶,强颜欢笑,“朕不喝了,还有
几件要紧的事没批阅,朕走了。”国师的东西,他尽量不吃,谁知道吃下去的是什么?
他要走,国师也不留,望着那杯茶笑了笑,喝口茶的胆子都没有,新帝不堪重用,做个傀儡却再合适不过。他没看错人,燕云晟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强大来支撑这份野心,新帝离不开他。
很快,宫里发出旨意,说出现在济州城外的乱臣贼子冒充大行皇帝,犯上作乱,人人得而诛之。
不管是不是犯上作乱,能扯起一支军队堂而皇之的与朝庭作对,此事非同小可,文武百官皆是表情凝重。庄太后趁机向燕云晟施压,让庄亦清官复原职。
“皇帝,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放眼整个朝庭,还有比大将军更合适的人选么?”
“燕云恒登基一年多,能力和手段,皇帝是知道的,他既然敢冒这个头,说明有持无恐。”
“皇帝,济州城一破,叛军的铁蹄踏进上京城指日可待,没有大将军,皇帝还能靠谁?”
燕云晟心乱如麻,外头局势刻不容缓,但归还兵权,等于放虎归山,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他看了国师一眼,国师微笑着点头,“太后所言极是。”
庄太后脸上带了笑,“皇帝,连国师都赞同,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燕云晟深知自己刚上位,根基还不稳,庄太后和国师,他一个都不能得罪,只好点头,“如此,明日朕就下旨,让大将军官复原职。”
从永
寿宫出来,燕云晟与国师并肩而行,走了一段,燕云晟摒退左右,冷声道,“国师让庄亦重入朝堂,可曾想过将来会如何?”
国师淡声问,“会如何?”
“燕云恒那样厉害的人,用尽手段也要拿回来兵权,说明他也顾忌庄家。将来庄家成了绊脚石,国师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国师没说话,只笑了笑,是一种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神情。
燕云晟不知道国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他已应承下来,后头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正盘算着,冷不丁听国师道,“皇后易嫁之事,还须再等等。”
这对燕云晟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朕不急,若皇后不愿意,也不必勉强,横竖燕云恒已经冒了头。朕倒觉得,如此一来,不必非皇后不可,换个人也行。国师何不借朕的手,拢络拢络朝中大臣?”
国师知道燕云晟的意思,迎娶重臣之女为后,才能巩固朝堂。燕云晟明着是为他着想,暗地里是为自己做打算。只是这般显而易见的心思,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翌日,新帝下旨,大将军官复原职,领兵南下,狙击叛军。
庄亦清接过熟悉的铜兵符,心中感慨万千,兜了个大圈,又回到原点。只是帮谁不帮谁,他心里早已做了决定。
一身戎甲回到大将军府,庄夫人笑着迎上来,“恭喜老爷,官拜大将军。”
庄亦清揩着夫人的手,一同进了大厅
,“旁人不知,夫人是知道的,若不是事出有因,为夫也不会再入朝堂。”
喝了一盏茶,庄夫人摒退下人,压低声音问,“老爷想好了?”
“想好了,”庄亦清道,“只是府里……”
庄夫人笑道,“妾身跟着老爷这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老爷只管放心去,府中有妾身,出不了什么问题。不过磊儿那头,老爷还是要尽早去封信,说明情况的好,免得磊儿听信谣言,反而误了事。”
庄亦清点了点头,“夫人说得对,明日一早我就给磊儿去信。”
第二天一早,庄亦清到书房给庄少磊写信,只是信还没写完,宫里传旨的太监就进了门,说皇帝召大将军进宫,有事商议。
庄亦清眉头微皱,皇帝一早叫他进宫,难道事情有变?
他把写了一半的信放进匣子里,打算回来再接着写,想想又不妥,这封信事关重大,府里人多手杂,万一被人泄露出去就麻烦了,于是把信揣进怀里,跟着传话太监进了宫。
庄亦清以为是新帝找他,进书房一看,国师也坐在屋里。他朝新帝行礼,又与国师见礼,国师是个礼数周全的人,亦起身还礼。
庄亦清问燕云晟,“不知陛下叫老臣来,是为何事?”
燕云晟慢条斯理喝茶,“不着急,昨日才从江南送来的雨前云雾,大将军尝尝鲜。”
庄亦清端起杯喝了口茶,果然清甜醇香,“陛下叫老臣来,不光是为喝茶
吧?”
国师道,“大将军可知叛军首领是谁?”
“不是冒称大行皇帝的人么?”
“若见了面,大将军发现他长得与大行皇帝一模一样,会作何想?”
“既是冒称大行皇帝,定会想法子扮成一模一样,老臣不会被蒙骗。”
国师笑了笑,低头喝茶。
燕云晟,“大将军,假设那人不是冒称的,就是广平帝呢?”
庄亦清佯装吃惊,“是广平帝?”
燕云晟和国师对了个眼神,庄亦清立刻道,“就算真是广平帝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臣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自然为陛下效力。再说广平帝从前与太后不和,一味打压庄家,收走兵权,老臣与他誓不两立。”
“好!”燕云晟大喜,端起茶盏,“朕以茶代酒,敬大将军,愿大将军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