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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恒向来睡眠浅,外头脚步稍重一些,他就醒了,闭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账外,小卜子躬着身答,“回陛下,卯时初刻,还早,陛下再睡会儿。”
燕云恒唔了声,却觉得不对,这几日都是绪洋值守,今日怎么换成小卜子了?
“你师傅呢?”
“永寿宫的冯公公来了,师傅怕吵着陛下,与他在廊上说话。”
燕云恒眼睛一睁,这个时辰永寿宫来人,恐怕不是好事。
对庄太后,他只有憎恶,那日斩了庄太后一只手,看到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终于有了畏惧之色,他感到了报仇的快意。后来庄少磊吞吞吐吐向他求情,希望他饶庄太后一条命,让她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应允了。他并不想痛快杀了庄太后,有时候人活着,比死更难受,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他当皇帝这事,就是这世上最尖锐的刺,会一直刺在庄太后心上。
“唤他们进来说话。”
“是。”小卜子跑出去传话。
燕云恒趿鞋下床,刚钻出帐幔,绪洋和冯德就哈着腰进来了。
“出了何事?”
冯德面有哀色,“回陛下,庄太后薨了。”
燕云恒抬着胳膊套朝服,闻言手一顿,缓缓垂下来。
果然还是死了,也是,骄傲如庄太后,怎会拖着这副残躯苟且于世?她大概是史上头一个被皇帝砍了手的太后,光是这份屈辱,便让她活不下去。但他猜,最后压倒庄太后的那根稻草,不
是因为被砍了手,断了手,她仍维持着太后应有的尊严,而知道西泠王的真实身份后,她才彻底崩溃,歇斯底里,成了一名疯子。
后来听绪洋说了这一年来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他方知,庄太后对西泠王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如此看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人死灯灭,所有的账一笔勾销。只是不能进皇陵,庄太后犯下的罪行,为燕家祖宗不容。其他的,权当是给庄少磊面子,他不会过问。
庄少磊主持了庄太后的丧事,并没有大张旗鼓,但还是请了高僧来超度亡灵。他希望那些经文能洗涤庄太后的灵魂,洗去她的罪恶,让她干干净净的投胎。
庄太后是戴罪之身,阖宫上下又都知道皇帝憎恶庄太后,后宫诸妃一个去哭灵的都没有,只有太子燕明铮安静的跪在灵堂里。
梵音高高低低,抑扬顿挫,燕明铮面无表情的跪着,往火盆里烧纸钱。
花悦容走进来,在他面前蹲下,随手拿过一叠纸钱,一张张扯着往盆里烧。
燕明铮注视着火苗吞噬黄色的纸钱,低声道,“孤以为皇后不会来。”
“我是来看殿下的,”花悦容抬眼看他,“殿下莫要伤心,你还有皇父。”
燕明铮点点头,“皇祖母罪不可恕,但她终究知道自己错了。”
花悦容摸摸他的头,站了起来,“你与她到底是血亲,便尽最后一次孝,给她守一次灵吧,”迈了步子要
走,又顿住,“从今往后,殿下要好生孝敬皇上,少让他操心。殿下大了,该分担的便也分担一些。”
燕明铮看她一眼,又继续烧纸钱,“皇后的话,孤记住了。”
花悦容出了永寿宫,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燕云恒站在路边。
“陛下怎么不进去?”
“朕去延晖宫找你,风梓说你来永寿宫了,朕便在这儿等。”
燕云恒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铮儿如何?”
“他很好,”花悦容道,“是个经得住事的孩子,再大一点便能替陛下分忧了。”
初夏的夜风微有暖意,拂在面上很是惬然,燕云恒道,“是啊,今年铮儿虚岁都九岁了,有少年的模样了。”
“陛下以身为饵,破釜沉舟,替太子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往后没了庄家的牵制,太子的皇权路便要顺利许多。”
“庄少磊向朕承诺,从他这辈起,庄家永不出皇后。等太子继位,他便举家迁往南疆,再也不回上京。”
“没想到庄少磊竟比大将军想得开。”
“自从大将军的长子战死沙场,他便将庄少磊从军营赶回了上京,小心看护他,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庄少磊罩在大将军的光环下,不显山不露水,旁人以为他平庸,其实他是大智若愚。”
说话间到了宸澜宫,燕云恒牵着花悦容抬阶而上,有小宫人在前头提灯照路,他们上了宫廊,左拐再右拐,进了寝殿。
燕云恒心中暗喜,但也
没显露出来,很是自然的吩咐宫人伺侍皇后洗漱。
花悦容洗漱回来时,燕云恒歪在床头看书,他把腿弯起来,让花悦容睡里面,等她躺下来,他放下书,袖子一挥,熄了灯,一个翻身压上去,馨香温软,正是他想念的味道……
燕云恒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花悦容还没醒,他俯身看了她一会,在她脸上亲了亲,悄悄下了床,嘱咐绪洋不要吵着皇后,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这两日他的心一直提着,因为花悦容说要出宫去找她母妃,他不知道怎么相劝,更不敢用强硬的态度拒绝,只希望她能再等等,等他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便陪她一块出宫走一趟。
现在看来,花悦容可能自己想通了,不再提出宫的事,又像从前一样与他过起了平静相依的日子。
今日庄太后的灵柩要出宫,难免有些嘈杂,燕云恒不愿往后头来,免得撞上,便留在前庭与几个大臣商谈政务,午觉也歇在那边,等送丧的队伍走了,清静了,他才慢悠悠往后庭去。
回到宸澜宫,花悦容并不在,绪洋告诉他,皇后回延晖宫了,燕云恒没在意,到书房批奏折,眼见日头偏西,屋里掌了灯,他停笔伸了个懒腰,吩咐绪洋让御膳房做些花悦容爱吃的菜,又打发小卜子去请皇后。
少倾,小卜子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往燕云恒面前一跪,哭丧着脸,“陛下,皇后娘娘不见了。”
燕云
恒脑子嗡的一响,撑着扶手站起来,“怎么不见了,都找过了么,风梓怎么说?”
“皇后娘娘和沈大人,杜大人还有她们的婢女统统不见了。”小卜子道,“延晖宫的奴才以为皇后娘娘在陛下这里,对其他人也没留意,方才找不着皇后娘娘,再找其他人,才发现一个都不见了。”
燕云恒额上冒了汗,若是花悦容自己走了,多半还会回来,她不会丢下沈初葶她们,可她把人都带走了,这意味着……她不会回来了。
一念至此,燕云恒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倒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