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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卢氏所说,林婉羞辱的不仅仅是谢莹,也是长安谢氏,今日颜面扫地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林婉,而是永仪侯府全家。
后院里发生的事情,没有那么快传到前院,等到宴饮终结,各府家眷相携离去时,永仪侯才在其余人异样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叫了仆从来问,只听到一半,他便面色铁青,世子林崇也是神情冷凝。
“夫人呢?”永仪侯问。
永仪侯夫人走时,几乎支撑不住身子,亏得女婢扶住,方才不至于在人前失仪,勉强到了马车前,人便歪倒了。
永仪侯是不管内宅之事的,今日出了这等变故,原本想要问责,见妻子如此,也不好再说出口。
远处还有宾客出来,他顿了顿,沉声道:“扶夫人上车,先回府去。”
回府的路上,永仪侯父子仔细听仆从说了事情原委,永仪侯神情冷肃,半晌没能言语,隐忍再三,还是恨声骂道:“混账东西!”
永仪侯夫人在马车上,便觉心气闷涨,及到府中,更是喘不上气来,女婢帮着顺了许久,方才有所转圜。
永仪侯面色冷凝,问林崇道:“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现下天色未黑,我与父亲一道往谢家致歉,明日再去邢国公府致歉,至于被阿婉开罪的那两家,虽说是不必登门,却不能有所疏忽,着人前去致歉,再有所厚赠,以作弥补。”
“婢妾是不能再留了,即刻带出去打死,至于其余的那些,也一并发卖掉,落个清净,”林崇略经思忖,道:“至于阿婉身边,若无人与她提及此事,她一人是做不成的,贴身照看的仆婢尽数打死,以儆效尤。”
永仪侯前去颔首,又道:“那阿婉呢?”
“父亲还是准备好应对伯母吧,”林崇淡淡道:“宁国侯府退婚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怕伯母知道,又要抱着伯父的灵位嚎哭不止了。”
……
林崇猜的半分不错。
林婉体弱,能与宁国公世子订婚,也是因为满腔深情,投了关家老夫人的眼,加之永仪侯将她视为亲生女儿,一干用度比照嫡子,这才能叫宁国公勉强点头。
宁国公夫人是不同意的,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儿子娶一个健健康康的妻子,叫她早日抱孙,然而老夫人点头,她也不好回绝,只得顺从。
今日邢国公府设宴,宁国公夫人自然也在,听闻女郎那边出了事,还觉事不关己,哪知不多时,便有人将事情原委说了,第一个丢人的是永仪侯夫人,第二个丢人的便是宁国公夫人。
永仪侯府马上就要撒手了,接盘的可是宁国公府!
永仪侯夫人脸面上挂不住,宁国公夫人又何尝不是,今日之事传出去,林婉的名声只怕要臭大街,儿子娶这么一个女郎,还不如杀了她。
这一场寿宴,真是吃的她心头闷痛,回府之后便去见婆母,跪地将内中事情说了,真心实意的掉了眼泪:“这样的女郎娶进来,关家怕有破门之祸,永仪侯府是她的母家,长安谢氏是皇后的娘家,她非叫这两家不睦,安的是什么心?无缘无故打了定远侯与秘书丞两家女郎的脸,岂不是平白结仇?您就当是可怜孙儿,免了这桩婚事吧。”
林婉再会讨好老夫人,也不可能越过她的嫡孙去,老夫人听儿媳说了事情首尾,又见儿子闷头不语,便知那是真的,怒极反笑,口中道:“这样的搅家精,我们是高攀不起的,即刻往永仪侯府去,退了这桩婚事!”
一侧仆妇有受过林婉重礼的,略微劝了句:“就怕别人会说宁国公府讨好谢家,刻意欺负林家女郎……”
老夫人报以一声冷笑:“事情是她自己做的,与人无尤,哪个觉得可惜,便娶给自己儿子,我亲自登门相贺!”
没人敢再做声,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
事关重大,宁国公亲自登门去,退了刚刚缔结不久的婚书。
永仪侯对早逝的兄长是很敬重的,虽然知道自家理亏,但也忍不住问一句:“延功,你再考虑一二……”
“并非是我有意为难,”宁国公道:“易地而处,敬茂你愿意要这样的新妇吗?”
永仪侯默然不语。
两家关系不坏,宁国公也不想因此伤及,同样
默然片刻,道:“明日去我家喝酒吧,一醉方休。”
“明日不行,我要往邢国公府致歉。”永仪侯苦笑道:“后日吧。”
宁国公道:“好。”
送走宁国公,永仪侯有些累了,虽然如此,也要强打精神,准备去谢家致歉,他将那婚书递给仆从,道:“送去大夫人那儿吧。”
仆从应声退下,他则去更衣,以备稍后出门,不多时,大夫人便带着眼眶通红的林婉找过来了,怀中还抱着亡夫的灵位。
见了永仪侯,她痛骂道:“当初在夫君灵位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会把阿婉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何也不会委屈她的!好啊,我还没死,你就伙同外人,这样作践我们娘俩,简直是烂了心肝!你死之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兄长?”
林婉在她身后抹眼泪,神情凄楚,不是假装柔弱的可怜,而是知晓关家退婚之事后,由衷的伤心惊惶。
大夫人见状,眼泪也流出来了,她不再骂永仪侯,只是哭自己早死的丈夫,声音尖利,刺得人耳朵疼。
林婉虽知此事被闹大了,也隐约猜到闹大之后会牵连自己,却不想这恶果来的这样快,又这样难以下咽,她心里又惊又怕,还有些恨,脸上蜿蜒着的眼泪怎么也不停,她连擦都顾不上了。
说心里话,永仪侯待这个侄女是很好的,因为爵位是因胞兄亡故而得,一直都很关照那母女俩,长嫂出身巨富之家,性情也曾是很爽利的,只是兄长与能在辈分上压制她的老夫人过世之后,这爽利就变成了泼辣。
他们夫妇在长安风评不坏,就因为一场宴饮,侄女就叫府上开罪了这么多人:新晋梁国公府的谢家,原本打算结亲的宁国公府,今日办寿宴的邢国公府,还有定远侯府与秘书丞府上,这几家里边,哪有一个是好欺负的?
再深的感情,消磨了这么多久也就没了,今日之事,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不,这不是草,简直是擎天巨树,山那么大的骆驼,也能活生生给压扁。
永仪侯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送大夫人回去,还有,阿婉身边的人不知道规劝女郎,反倒纵容她胡闹,一并拖出去打死,另挑选新的去伺候。”
“你敢!”大夫人停了眼泪,厉声道:“你怎么不把我也一并拖出去打死?”
“你以为我不想吗?!”永仪侯脸色铁青,拔出架子上的佩刀,怒喝道:“你这些年上蹿下跳,真以为我是泥捏的吗?!”
他退避的多了,大夫人都险些忘了,永仪侯也是征战沙场,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
她瞬间退缩了,又哭起来:“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看看,你弟弟要活生生逼死我们娘俩啊……”
“堵上她的嘴,送回大房院中去,”她这样一闹,永仪侯反倒定了心,将佩刀收回,身心俱疲道:“叫她们在府中待一日,明日就送到庵里去。哪日我死了,见了大哥,再去磕头赔罪。”
……
谢华琅知晓此事,是在回府的路上,她见过的恶心人不少,但像林婉这样恶心的,还真是头一遭。
“这便是永仪侯府的规矩吗?”她连连冷笑,怒道:“可惜我不在,听闻时也晚了,否则,即刻叫人打烂她的嘴。”
“好啦,”谢莹反而劝她:“我都不气了,你怎么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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