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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玄都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如翡忙道:“不必不必,我看这天气也挺好。”他可不想再看见一把大火。
顾玄都还想再劝,但见林如翡神情坚定只好遗憾作罢。
墨玉城位于瑶光大陆最西边,想要进入中原,需要经过一段非常险峻的水路,这便是谢之妖提到过的沧澜江。
沧澜江位于两条陡峭的峡谷之间,水势湍急,暗礁遍布,其下又有恶蛟藏身,当真险峻异常。
这几日阴雨连绵,浊浪滔滔,商旅行人皆不敢行。马车临于岸边,林如翡据伞四望,见浑浊的江水浩浩汤汤,陡峭崖壁之上,甚至能见无数白骨挂于其上,寻了船夫询问,才得知这几日水势太大,江底的恶蛟又出来害人,杀了一船的商客,吃了肉还不算,竟是将他们的骨头挂在了峭壁之上。
“这恶蛟这么霸道?”浮花蹙眉,“没人管得了?”
“哪儿管得了啊,它吃人都是全凭心情,心情好了,几年都不见影子,心情不好,只要敢上江的人,都得遭殃。”船夫说起这事儿,也是唉声叹气满目无奈,“最近天气古怪的很,一连下了好些天的雨,一点太阳也看不见,那恶蛟心情差的很,这几日都在江上翻滚……吃了好几十个人了也不见收手的。”
林如翡奇道:“它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快有几百年了,传言这恶蛟百年前本该化龙,结果得罪了天君,被天君一剑削掉了一只龙角,又抓来此地作为守江之兽。”船夫叹着气,说着百年前的故事,“只可惜后来天君陨落,这恶蛟便没了人管束,在这江中兴风作浪……”
林如翡道:“那这几日,岂不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走不了。”船夫直摇头,“这谁敢走啊,就算再多的钱财,没了命也是没处花的,就算是能御剑的神仙也被他吃了好几个——我们这肉体凡胎的凡人到那江上去,不是给它送菜么!”
林如翡听的微微蹙眉,正在苦恼也不知道这恶蛟何时能消停,站在他身后的顾玄都,却悠然的来了句:“小韭想走,自然能走得了。”
林如翡看向他。
“小韭不信我?”顾玄都笑着道,“况且这恶蛟,也算是我的熟人,同他商量商量,或许有些法子呢。”
林如翡想了想,微微颔首,让浮花和玉蕊先去客栈打尖。
近日来都无法渡江,大批客商们都滞留在江边两岸的客栈里,客栈大厅里热闹非凡,喝酒的聊天的,嘈杂的无比。
带着两个侍女的林如翡一进去,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些目光有善意有恶意,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打量,都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这客栈内,便是一个小小的江湖。
小二见贵客来,殷切的上了茶水,又问打尖还是住店。浮花要了两间上房,吩咐玉蕊跟着小二去将房间收拾出来,晚上公子要用,自己则站在林如翡身后,面如冰霜的拦下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一个咳嗽不断,身体虚弱的俊美贵公子,两个面容姣好的漂亮侍女,这样一对组合在外头,免不了会吸引各方人马的注意。
林如翡在桌前坐定,端起茶水微抿一口,又点了热的吃食。这客栈的茶水味道寡淡,自然比不上浮花他们带着的新茶,但吃食味道却还不错,特别是牛肉卤的酥烂入味,若是能再搭上些好酒,当真美味。
只可惜林如翡还咳嗽着,不敢饮酒,颇觉遗憾。
正在想着,鼻尖却窜来一股酒香,林如翡寻着香味看去,却是见到一个身着短衫的少年人,手里拎着个装着酒的葫芦,笑眯眯的盯着自己,见林如翡望向自己,便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凑到林如翡面前,道:“公子,可是想要过江?”
林如翡道:“是。”
“我能送你过江。”那少年人身上飘着浓浓的酒气,一双黑眸却亮晶晶的,“保证没事儿。”
林如翡道:“哦,当真?”
少年人道:“自是当真——”
他话还没说完,周遭的人都大声的嘲笑起来,有人笑着说:“江潮儿你可别说大话了,你以为你比得上你父亲么?就算是你父亲那样厉害的船夫,也死在了蛟龙口中——”
人们的嘲讽越发尖酸刻薄:“小娃娃,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搭人过江?不怕那蛟龙一生气,便把你们全吞了?你这贱命不要急,可别耽搁了人家公子哥。”
“是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哪儿敢出口狂言,我看着雨还得下上半个月,这半月里,有哪个船夫敢过江!”
“江潮儿,还嫌弃你父亲死的不够惨是么?连尸骨都没找到……”
种种话语排山倒海似得涌了过来,那被叫做江潮儿的少年却并未恼怒,依旧笑嘻嘻的看着林如翡,他生的瘦小,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倒是和少年时的林如翡有几分相似,他笑道:“公子,您可别听他们这些泼皮的废话,他们胆子比那卵/蛋还要小,一看见蛟龙,就吓破了,指望他们,怕是要等到明年去啰。”
林如翡有些好奇:“你如何来的把握?”
江潮儿将那并不结实的胸口拍的砰砰作响,说他们家里世代都是船夫,祖宗是,爷爷是,爸爸也是,现在轮到他了,恶蛟发怒,无人敢横渡,唯独他们家敢。
旁人听到这话,又起哄了起来,说:“公子您可别听他吹牛,他全家都是死在河上的,您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怕也要死在沧浪江里!”
江潮儿啐了一口,道:“你们这群卵泼皮,自己怕不敢上,还不让别人招生意——”
有人笑道:“那还不是怕你们江家断了后!”
众人都哄笑起来,江潮儿也不恼怒,嘻嘻的笑了两声,指着那人嘲道:“你成亲都三年了,还没个音讯,我看草包就是说的你,只是那堆草都在你那鼓鼓囊囊的□□里了!你家那只不生蛋的鸡找了你这堆草,倒也合适!”
粗俗之人,骂起脏话来,自然是精彩万分,这江潮儿虽然体格不壮,但是一张嘴巴却厉害的很,说起话来百无禁忌,将那群嘲笑他的人堵的脸颊一阵红白,要不是看他是个半大的孩子,恐怕得撸起袖子来同他干上一架。
林如翡没见过这阵仗,听的津津有味。
江潮儿骂累了,又腆着脸到林如翡面前讨水喝,林如翡笑着道:“你壶里不是有酒么?”
江潮儿晃了晃自己的葫芦,嘟囔道:“没剩多少了,这个月老天爷不赏饭吃……喝一口少一口呢。”
林如翡想了想,唤来小儿让他将店里最好的酒来上几壶,江潮儿眼前一亮,又露出几分不好意思,道:“公子为何突然请我喝酒?”
林如翡笑道:“我还病着不能喝,你如此喜欢,便替我多喝一些吧,你若是乐意,也能说说这沧澜江边的事。”
江潮儿连忙点点头,连喝几杯,又嚼了两块卤牛肉,比手画脚的和林如翡说起了沧澜江上的渡船和恶蛟。
这场人类和恶蛟的斗争已经延续了百年之久,当地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请谪仙人来将那恶蛟杀掉,但恶蛟实力强横,又是在他熟悉的水域,恐怕只有修为八境的谪仙,才能制服他。
可八境的仙人,只生活在传说中,凡人活了一生,也未曾见过一二。
无奈,江边的人们,便想出了各种法子来瞒过恶蛟,渡过这险峻的沧澜江。
他说完故事,酒也差不多喝完了,摸着鼓鼓的肚皮眨着大眼睛问公子可想乘他的船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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