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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舔了舔嘴唇,借着隐匿黑暗,肆无忌惮的用目光滑过江安卿每一寸面容,“主子您怎么了?”
正值大好年华的太上凰容颜娇好,眉眼是不怒自威的天家威严,此刻苦恼的皱着眉头,“太重了,孤要脱了衣服和头冠。”
景一一愣,随即身后传来宫人的劝诫,“不可啊,凤主请三思。”
虽说宫道无人,但脱下衣裳属实不合规矩,特别是太上凰的地位更是不能做出如此藐视规矩的举动。
江安卿没说话,抿着嘴唇明显是不开心了,她不动,其他宫人也不敢动。
明明夏日的晚风吹在身上凉爽宜人,可那群宫人却感觉到了从脚底冒出的丝丝寒意,随着沉默的江安卿愈加愈烈。
“主子,这儿没凳子能坐,要么咱们去御花园里头,坐在亭子里把头冠卸下来。”景一扬起嘴角,等待着江安卿的回答。
迟钝了一会,江安卿眯起眼睛在景一身上停了一会,“就按照你说的办。”停在原地良久终于肯抬脚走了,后头跟着的宫人心里送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的害怕,她们竟然妄图用规矩束缚江安卿的行为,殊不知江安卿是在规矩之上的人,她便是规矩。
景一扭头冲后头心有余悸的宫人冷着脸吩咐道,“腿脚快的还不快回去拿了主子平日里的外衣来,难不成让主子夜里受凉?”
一个腿脚快的立马抄近路跑回仁寿宫去的。
顺着地灯走到御花园的亭子处,江安卿坐在石凳上懒洋洋的撑着下巴,由景一在后头一点点的把头上的饰品拿下。剩下的宫人围着亭子周围,免得半夜有不长眼的过来。
说是顺着太上凰的意思,但规矩毕竟是规矩。能既顺着主子的意思,又守着规矩,那才是厉害的。
“泡的茶不错。”
没来由的一句话景一听明白了,手上动作一顿,笑了起来,“主子喜欢便好,也不枉费小的泡茶的手艺。”
江安卿手指点着石桌,指甲敲击发出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抓耳,“可茶都是柳福送来的,他说是他泡的,现在你说是你泡的,孤该相信谁呢?”
扑通。
景一跪了下来,他距离的江安卿很近,近到只需要弯下点腰就能枕在她膝上。
微弱的烛光下小太监眼尾泛红,满脸震惊,“小的见柳福泡茶并不合主子胃口,又深知惹了主子生气,无颜再见主子,便泡了茶水让柳福送去,竟是没想到他会称是自己泡的。”
江安卿静静的看着他,看的景一后背发凉,眨了眨眼睛滚烫的泪珠就落下来。
“受委屈了,那就回来伺候吧。”
欣喜若狂之下景一压住嘴角,慢吞吞爬起来继续为江安卿取下头上饰品。饰品取完景一替她换上了寻常衣袍,江安卿身上一下松快了许多,酒也醒了大半。
“既然柳福欺瞒孤,那你说孤该怎么罚他?”江安卿出了亭子,漫不经心的问,不等景一回答,“欺上之罪,杀头如何?”
景一颔首,“凤主决定自然是最好的。”
被拖下去的柳福躺在仁寿宫的大通铺上,身上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对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仍心有余悸,但更让他害怕的是凤主对他的看法。
软的站不住的腿在听见外头动静时攒了力气,颤颤巍巍的下了床铺,没能等他哆嗦着穿好鞋子,几个太监冲了进来将他摁在了地上,本就被吓软的柳福连挣扎都没有。
侧脸压在地上挤压变形,凹陷的眼窝和惊恐的神情哪里还有当初半点清秀扑面而来的生气,“你们干什么!我要见凤主!”
其中一太监冷哼一声,“还想见凤主,你直接去见阎王吧!”
“什么意思?我是凤主身边奉茶的!你们敢这么对我!”柳福嗓音惊的劈叉。
得了凤主青睐后少不了在其他宫人面前作威作福,早已有人看他不爽了,这次可算是落得个痛快。
没人理会他还嫌他聒噪,随手拽过凳子上不清楚谁放的袜子塞进了柳福嘴里,“别惊扰到主子。”
门帘再次被掀开,缓步走进来的是景一,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居高岭下如看蝼蚁般,“在外头就听见你喊了,若是打扰了宫里的贵人,你担当得起吗?”
挣扎之下柳福用舌头想抵出嘴里塞着的袜子,却被蹲下身的景一捏住下巴,力气大的像是要将他下颌骨捏碎,“哦,我忘记了,你脑袋快要分家了。”
“做什么不好,偏偏拿着我的东西去献给凤主,倘若不是今日凤主提起,全都被你蒙在鼓里了。”一张嘴任由景一翻来覆去的怎么说,反正唯一知道真相的柳福口不能言,只能怒视着他。
“拖下去吧。”景一站起身,蜡烛的光亮照不到他的脸,扯起极其讽刺的嘴角,嘱咐道,“可得小心着些,别让他叫出声来。”
拽起柳福的太监们连忙应声,不客气的把柳福口中的袜子往他嘴里塞个严实,低低骂了句拖着人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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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内灯火如昼, 目睹拖走柳福的宫人目不斜视,低头匆匆离开,回房的回房休息, 去上值的上值, 不敢多嚼舌根, 心里头清楚在仁寿宫被这副架势拖出去的,多半是再也见不到了。
景一去小厨房端了醒酒茶,隔着碗璧试探温度刚好,扬起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迈步向屋内走去。
凤髓香的气味霸道的钻进鼻腔, 罗汉榻上看去,江安卿正揉着额头靠于软枕上小憩,听闻动静后睁开眼扫了过来。
“小厨房一直温着的醒酒汤, 您喝点明天不至于头疼。”景一一靠近身上的茶香四两拨千斤的钻着缝隙弥散开, 丝丝缕缕的缠绕在江安卿周身。
醒酒汤味道不好,江安卿并不喜欢, 身为太上凰不论是平日的饮食亦或者是喜好皆不表露于色, 心里万般抗拒面上依旧无表情的接过,几口喝了个见碗底。
耗尽力气似的软绵绵靠了回去,“替孤揉揉头。”
景一规矩的撩起下摆跪上榻, 轻柔的拖着江安卿的头放于膝上, 略微垂下眼睛便能看见她的面容, 景一趁着江安卿闭眼时更加肆无忌惮的描绘眉眼。
随着按摩舒缓, 皱起的眉心松开,江安卿缓缓吐出一口气, “走了?”
“被塞着嘴拖走的。”景一不愿意江安卿嘴里提到他, 随口问道, “怎么不见两位姑姑?”
“她们俩孤哪里能管, 恐怕早不在紫禁城了。”尾调带上点鼻音,江安卿呼吸放缓的有了困倦迹象,景一便不再说话的尽心按摩。
听宫里人私下里提起过秋菊冬香两位姑姑,早年间是跟在江安卿手下的将领,即便是跟着退居于仁寿宫也是金凤的臣子,所以日常的自称只需用臣,且身带官职,与前朝的官员并无二样。
恐怕她们是陪江安卿最久,知道事情最多的人,羡慕之情慢吞吞的爬上心头,景一无声叹了口气。
黎明将至紫禁城内逐渐恢复人气,柳福的消失无人问津,景一早早起床洗漱穿戴整齐踏进了卧房内。
脚刚绕过屏风,床帘便被从内拉开,江安卿睡眼惺忪的看向他,怔神了一下,才招手,“孤今日就在宫里头呆着,不必点珠翠,越是简单轻便越好。”
景一应声上前扶住江安卿,两位姑姑不在梳理头发的责任落在了他身上,捧起小簇青丝一点点用牛角梳梳的柔顺,发丝滑过指缝间带起阵阵酥麻,景一抿唇压下心头悸动,镇定自若的取出银簪为她盘发。
身前打磨光滑的铜镜看的一览无余,闲来无事江安卿直愣愣的打量他,毫不掩饰的直白视线扫过景一逐渐爬上红晕的耳朵,饶有意为的问,“暑热难消,待会你去冰窖敲两块冰来放屋里。”
热是真的热,羞也是真的羞,景一动作快了不少将发髻盘好,扶着江安卿去了罗汉榻上坐着,离去时唇角微微勾起,满身心的愉悦萦绕在周身。
越临近正午日头越是火辣难受,前几日下雨的凉爽荡然无存,出去走上几步脸侧的头发便糊弄在皮肤上,呼吸都透露出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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