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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自出生时就是天之骄子的人物是如此傲慢,目下无尘。无论是听到他儿子的死讯,还是得知他孙子流落异国受制于人的消息,他都无动于衷。他也本该这样傲慢一辈子,但他不知道的是,再多的子孙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消耗,于是临到老了,他不得不捡回了他最后的一个、也是最不上看的一个孙子,谢斐,谢非言。
而他更不会知道的是,他最后会死在这个孙子的手里,甚至他的尸体也没有住进他耗费心力为自己打造好的墓穴中,而是被他听话的乖孙烧成了灰,转手倒进了下水道。
……
谢非言的心中有一把火。
一把燃烧了数十年的火。
这样的火,名为愤怒。
谢非言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好人从来都没有好报。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人化作了灰,死得悄无声息,而那些害了他们的恶人,却自在逍遥,哪怕被那含冤带屈的灰烬落了满身,也能随手这些灰拂去,继续他们的锦绣人生。
谢非言想了很久,最后他终于明白,世上是没有报应的。
所谓的“老天有眼”“恶有恶报”什么的,只不过是好人的自我安慰。
而他不是好人,也永远成不了好人,所以他不会相信这种话。
他要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要成为恶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
哗啦!
黑暗中,水声响起,而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谢非言恍惚着,似梦似醒。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飘飘荡荡地飞向天际,一半沉沉落下,腐烂在残躯淤泥中。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消散,而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牙关被撬开,而后一口滚烫的血气被推入口中,烫得他的喉咙隐隐作痛,却又冷彻心扉,叫他一个激灵后,竟清醒了几分。
谢非言骤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海岸上,而沈辞镜的脸离他极近,正期待地看他,唇边还有隐约的血渍。
谢非言心念一动,低头看了眼沈辞镜的手。在对方的手腕处,一道带血的剑痕清晰可见。
他终于知道沈辞镜喂了他什么。
沈辞镜与普通人不同。他年幼时因机缘巧合被灵宝碎片的剑意侵蚀,之后便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而与那灵宝逐渐同化,而他的血肉骨骼中,自然也蕴含着灵宝的那一缕气息。其这种复杂的缘由暂且按下不提,简而言之,现在的沈辞镜就像是唐僧,他的血肉对修士来说都是大补之物,所以他的师父宫无一在得知这件事后当即严令他藏好此事,不可叫任何人知道。
可如今,为了救他,沈辞镜却喂了他一口血。
难道他不知道,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藏得住秘密吗?!
谢非言喉头哽了哽,几乎想要跳起来痛骂他的愚蠢。但最后,他只是垂下眼,避开了沈辞镜的目光。
“不要多管闲事。”谢非言气若游丝,“要逃你自己逃,别带上我。”
谢非言只当自己不明白沈辞镜唇边的血迹从何而来,不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明白他看向自己的期待。
沈辞镜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他像是有些生气了。
谢非言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道:“不然你想要听什么?”
沈辞镜沉默片刻,不再试图跟他搭话,背起谢非言就走。
谢非言一惊,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他竭力挣扎,但他的反抗在此刻是如此无力,甚至连跳下沈辞镜的背的力气都没有。于是最后,他恼怒道:“蠢货!敌人马上就追过来了,你为什
么一定要带着我跑?!你就这么想死吗?!”
背着他的人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刻,除了耳畔的风外,竟只有偶尔低低的咳嗽声响起。
谢非言听到这样的咳嗽声,感到自己那颗被愤怒之火烧得麻木无知觉的心,像是被用力拧了一下。他又痛又气,口不择言道:“放我下来!你沈辞镜就一定要这样高风亮节吗?!还是说你见到什么野猫野狗都要带回家救治吗?你既对我说只有长生才是你一生所求,平日里也绝非是为了见义勇为搭上性命的人,如今你这又来我面前充什么好人?”
沈辞镜不高兴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见义勇为?!”
谢非言气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抬杠!”
沈辞镜更不高兴了:“不是抬杠,是讲道理。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谢非言简直想要锤死这个烦人精:“对,我就是不讲道理,所以你干脆把我放下,自己逃命去就好,做什么硬要来管我的事?!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沈辞镜理所当然道,“你喜欢我,而我也已经决定喜欢你了。”
谢非言的呼吸几乎都要在这一刻停滞,脑中一片空白。
他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听到这样的话。
他近乎茫然地望着前方。
此时,沈辞镜已经背着谢非言来到了大陆中部,离开了四季如春的广陵地区,闯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中。
黑色的长夜,高悬的冷月,白色的冰原。
以及,背负着他的人身上微凉微暖的温度。
谢非言觉得,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和这一幕。
如果……他还有一辈子的话。
谢非言缓缓回神。他感到心中那难以宣泄、永不熄灭的愤怒,在这一刻似乎都融化在了雪中,取而代之的,是从胸中涌出的喜悦。但这样的喜悦还未来得及被他感知,就已经被更深的自我厌弃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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