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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辞镜离开密室,来到洗剑峰峰顶的洗剑台时,已是第二日傍晚了。
这时,暮光在云层翻涌,黯淡昏黄,但当它们散落在洗剑台上的师徒二人面上时,却只映出了剑芒的冷色。
宫无一端坐洗剑台上,背对着沈辞镜,道:“今日起,你就下山,去往无色/界拜访东海龙王,向他取回我当年放在他那里的一样东西。”
沈辞镜道:“是。”
沈辞镜知道,宫无一会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将他支出归元宗,不外乎是琼意口中的“道侣”的事。沈辞镜从未想过要找道侣,所以外界沸沸扬扬的“玉清道人正在寻找道侣”的事,想也知道是归元宗的掌门放出去的。
而如今,宫无一将他支出归元宗,无疑就是对这件事的表态。
沈辞镜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但他不发一言,就如同真正的寒冰那样,沉默不语。
这样的沈辞镜,比当年那个总是叨叨着让宫无一生气的话的他要识趣可爱多了,但宫无一心中却充满了不忍。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转身看他:“百年过去了,你可还在对当年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沈辞镜沉默,并未回答。
于是宫无一再度叹息。
一百年前,在白玉京的仙宴中,沈辞镜被人发现倒在白玉京山外的海滩上重伤垂死。他的灵魂迟迟不肯离开身躯,不肯放弃这心脏俱碎的残躯,苦苦等待着什么,于是归元宗的人无法,只能拜托白玉京救治,直到沈辞镜有所好转后,这才带回归元宗将养。
而从这以后,沈辞镜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刻不停地修炼。
原本他三年成丹,十年成婴的速度就已经足以叫人感到恐怖了,可没想到百年后,他竟然一鼓作气,跨过了十之的修士都无法跨越的门槛,来到了合/体期!
当修士到达这一阶段后,就是真正的脱离凡俗了,只要没有外力的影响,他们就将与天同寿!
因此,当归元宗短短百年时间就出了一个与天同寿的修士时,整个道门都为之震动,而玉清真人的名头越发响亮起来,蜂拥涌向归元宗为沈辞镜举办的大典,之后又受到沈辞镜的美貌所蛊惑,使得“玉清真人沈辞镜”这个名字真正地传播开去,也令沈辞镜脱离了弟子之辈,开始与那些长老宗主之辈同坐一堂。
但对于这样的一切,宫无一却一直怀着一种忧虑,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一个一百年都跨不过去的槛、一道一百年都无法愈合的疤。
宫无一缓和了语调,道:“我知道被挚友背叛的感觉如何,我也知道你心里定然很不好受,但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值得为了他人而惩罚自己。”
沈辞镜依然沉默,什么都不肯说。
这样的态度,令宫无一越发忧虑了。
宫无一沉吟片刻,觉得自己既然作为这小子的师父,那么自然有开导他的义务,于是他缓缓开口,第一次说起了一件他从未对人提过的事。
“你或许曾听说过……我曾经,也有一位挚友。而我与他之间,也曾像你与他那样亲密无间。”
沈辞镜第一次抬头看这位师父,打量了一下对方唏嘘又正直的脸色,觉得这位师父可能不明白这样的“亲密无间”是什么意思,于是重新低头,什么都没说。
宫无一继续道:“我与他在一次切磋中不打不相识,结为挚友,心心相印,如同一人。而那时候,我是归元宗最受重视的弟子,他虽也是他宗门最受重视的弟子,但他的宗门在那时却与归元宗相去甚远。因为这个理由,他在我面前总有种患得患失之感,自卑于自己的身份,也不愿叫任何人觉得他不配与我为友,于是便发了狠地去寻那天材地宝法器剑器送与我,像是想要证明他的实力……”
沈辞镜缓缓皱眉,察觉到了微妙。
宫无一:“我心中不忍,劝他不要如此,但他一意坚持,我又不知该怎样排解他的自卑感,于是只能放任了他的作为、只能在收到礼物后以同样贵重的礼物回报他,但他却好像更失望了。后来,我的剑法到了瓶颈,我师父认为我应当入世后再出世,以成全我的剑术,但这样的说法传到了当时的掌门耳中,却成了我要挑选道侣,于是便也没有过问我的意见,广邀同道,为我择妻,一如今天的你这样。”
“我那时年轻气盛,看不惯那掌门的做法,直接去同掌门闹了一场,负气下山,遇到了他。我以为他是来安慰于支持我的,毕竟他可是我的挚友啊,但却没想到人心难测,他为了破坏那本就莫须有的道侣大典、为了终有一天能够追赶上我,竟直接迷惑于我,令我与一女子渡过三日,错过了道侣之典。”宫无一长长叹气,“看啊,人心本就如此叵测,曾经再美好的情谊,也会因嫉妒、自卑、不甘等恶念,坠入魔道。”
沈辞镜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却又不知是否是自己会错了意。
沈辞镜道:“后来呢?”
宫无一自嘲道:“后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地鸡毛罢了。或许是因为跟我撕破了脸,他便再不遮掩他的恶念,飞书给我,叫我将当年收下的礼物尽数还给他。我实在气过了头,万没想到曾经的挚友竟会有如此面目,于是愤
怒之下拔下四根剑骨还给了他,结果一年后,他竟将他出生没多久的女儿放在山门,说是那剑骨的‘谢礼’。我虽看不惯那人,但婴儿总是无辜的,我总不能看着她死在山风中,于是只能抱入宗门,叫掌门收下。”
宫无一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的样子。
沈辞镜不解道:“为何如此?这是何意?”
宫无一叹道:“我又怎么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那人,多思多疑,城府太深,谁都难以摸透他的心思。我原本只道他虽心思诡谲,手段狠辣,但却性情真挚,嫉恶如仇,也是一种堂皇正道,是可以深交的友人,但事实上,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该与他们打交道,更遑论深交。”
沈辞镜沉默下来,不知该说什么。
宫无一总结道:“我那友人如此,想来你那友人同样如此。当年我就看不惯他城府太深,怕你们二人重蹈覆辙,但我见他好歹肯为你舍身,便认为或许会有意外,就放任了你们相交……而如今看来,这些性情相似的人,果然做法也往往相似,所以我若一开始约束你,不叫你们二人深交,或许就不会有此恶果。”他叹了口气,有些疲惫,“这是为师的错,是我想得太少,没有当好这个师父。”
沈辞镜摇头,道:“师父不必自责,我与他之间,与师父的事并不相同。”
宫无一道:“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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