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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说道:“去年还通了信的,她一直没嫁人,如今经营着一间绣坊,日子还过得去。”
柳姨娘出身还算不错,他父亲是当地的乡绅,只有这两个女儿,没有儿子。
大约也是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 使得她父亲无心生计,每日醉生梦死。
等到他们姐妹两个长到八九岁的时候,家道便中落了。
后来他父亲病死,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
可是娘家的爹妈都不在了,兄嫂又不待见。
她母亲带着她们两个想要到贺州求亲,走到桐州就没了钱。
恰好当地有个裁缝铺, 夫妻两个无儿无女,就把她姐姐买了下来。
柳姨娘和她母亲拿着他姐姐的卖身钱继续赶路,可也没走到,半路上他娘就病倒了,没几天就病死在了客栈里。
恰好有个戏班子也在这客栈里落脚,那班主见柳姨娘模样不错,便跟她商量,说替她葬了母亲,让柳姨娘跟他们走。
柳姨娘当时也不过才十一岁,人生地不熟的,又遇上了这事。
那班主说要帮她,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戏班子里的女子是不唱戏的,但可以到茶楼酒馆里唱小曲儿,也算是个营生。
柳姨娘跟着戏班子漂泊了好几年,渐渐长大了。
后来戏班子散了,她就跟着胡婶子夫妇一路卖唱进了京。
在京城唱了不到两年, 胡婶子的丈夫死了,连个拉琴的也没了。
好在这时她已经认识了郑无疾,就做了他的小妾。
徐春君说:“你有亲人可投靠,这是最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来, 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柳姨娘眼圈红了红, 摇摇头说:“多谢大奶奶想着,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柳姨娘知道,就算她不走,徐春君也不会亏待她,还会养她一辈子。
并且如今正郑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虽然她没有月银,但所有的吃喝穿戴都一点不差。
可她还是决定离开,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郑无疾变了,也许是她想成全徐春君。
又或者她想换个活法,不想再做笼子里的鸟。
虽然柳姨娘说她什么也不要,但徐春君想了想还是说:“不管怎么样,你也跟了大爷几年。我叫人专程把你送到桐州去,若是你姐姐那里可以安身,你就留下,若是不行就再回来。另外总要有些傍身钱,这是我和大爷的一点儿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徐春君专程派了人送柳姨娘去找她的姐姐,还给她带了几百两银子。
当然就算不这样做, 也没有人会说徐春君不好。
但她想着柳姨娘这样做也算是有了悔改之心,她既然有了善念, 自己不妨帮她一把,也算是种个善因。
和安家的事了了,徐春君正告郑家上下人,从此之后,无论谁问起都一律不许说一句安家人的坏话,只说是缘分尽了,没有别的原因。
众人起初都不解。
绿莼就说:“姑娘,咱们凭什么要给他们留面子?那安家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呢!”
“互相拆台的事儿咱们见多了,除了彼此丢脸,可还有别的用吗?”徐春君轻轻一笑,“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他们说咱们坏,咱们就越说他们好。”
“那怎么成?那样的话不就……”绿莼急得脸都红了。
“照我说的做,过个把月看看是什么情形,你就明白了。”徐春君说完,又低下头去看书了。
其实不理解她这么做的,不光是绿莼,许多人都不理解。
可不理解归不理解,既然是徐春君说的,大家都照做。
徐春君把这话也跟郑无疾说了,郑无疾听了一点儿也不反对,反而摸着下巴笑了:“你这法子真狠,杀人不见血呀!”
果然不出所料,安家人在和离之后把郑家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
什么为富不仁,嫌贫爱富,得势忘本等等的话都说出来了。
一开始也有人觉得郑家做的不地道,纷纷议论指责。
可时间渐长,人们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
因为郑家始终都在说安家的好话,而安家却频宣恶言。
如果是因为郑月朗不能生育,双方和离,那也算是成全了他们安家。
况且已经断了关系,又何必揪着不放?
抛开不育这个原因,夫妻和离必然是因为不睦。
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可能错都在一个人身上。
还是那句话,既然一别两宽,就该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看来还是郑家人厚道,既不以势欺人,又不搬弄口舌。
而且就算跟郑家断了关系,也把宅子白给他们住了一个半月,郑月朗的嫁妆也没要,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样?这回你知道了吧?”紫菱一边缠丝线一边笑着问绿莼,“那安家是何等的泼皮破落户,也配和咱们府相提并论?要是跟他们争吵,也太丢咱们的身份了。
况且就算跟他们吵赢了又能怎样?也不过是白费唾沫。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既让他们狠狠地丢了人,又给咱们赔了名声,这里外里的账你算不出来吗?”
“成了成了,就你聪明,我笨还不行吗?”绿纯嘟了嘟嘴说。
紫菱听了就笑,说:“其实我也是这几天才琢磨明白的,一开始也弄不懂。”
绿莼轻轻叹口气,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了:“你说咱们打小儿就跟姑娘在一处,她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是一个家里长起来的。怎么她就这么聪明呢?”
“是天生的吧!”紫菱笑了笑说,“有的人是教也教不会的,有的人不用教就会。”
“所以说人比人得死,”绿莼连连摇头,“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也别这么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再者咱们姑娘不是一直说立身要正吗?只要不做亏心事,凡事凭良心,就是吃亏也有限的。”紫菱笑着说。
“我最佩服咱们姑娘的,不是她有多聪明,是她聪明却从不害人。”绿莼又把手里的活儿捡了起来,边做边说,“这一点才真正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