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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伊普西隆怎么样了。”
身为小组组长的恺撒听着坚硬的利爪刮擦电梯井壁的诡异摩擦声,忽然担忧起自己的另一名组员。
“他在我们下面的楼层,应该会比我们更先遭遇到这些死侍。”楚子航的视线凝聚着电梯井下方,“想必他也一定正在和某个敌人艰难对战吧。”
下方的楼层里,有人正在惊恐的乱叫,应该是听到了不明生物在电梯井里制造的动静……不,这么凄厉且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大概是正面遭遇了死侍吧。
也不知这栋楼里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惨死在这种可怖生物的腹中,成为哺育恶鬼的血食。
“像是放大好几倍的蛇窝,里面满是彼此纠缠的蟒蛇群。”楚子航点评道,“让人有点反胃。”
“人头蛇身的死侍,我好像对这种东西有点印象。”恺撒朝楚子航问道,“《龙族谱系学》的书里有提到长着蛇尾的死侍么?”
“提到了,但是只在178页的注释下提了一句,没有配图,你记得的大概不是《龙族谱系学》书里的。”楚子航说,“我们曾经见过的这种生物的雕像,在高天原的鸟居前有人头蛇身的雕像,当然,我说的不是座头鲸店长的高天原,是极渊下面的那座古城,还有刚才的壁画里记载的那些上古时代在这片土地上的先民,基本上都是人头蛇身,还有《恶魔学》的书里有插画。”
“说起来这倒是让我联想到我曾经还见过蛇头人身的雕像,是在三峡水下,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里见到的。”楚子航沉思道,“那种雕像的模样和这种死侍恰好相反,而青铜与火之王又是黑王的后裔,所以与之相反的这些死侍是由身为白王血裔的混血种演变而来的么?”
“不,这和他们本身是什么血裔无关,这不是混血种自然龙化的结果,这些死侍可以是白王血裔,也可以是黑王血裔。”源稚生忽然说,“这只和引发血统诱变的基因有关。”
“血统诱变?”恺撒一愣,他听到了一个崭新的名词,“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变成死侍都是人为诱变的结果,而不是因为他们本身的血统失控,龙化成这副模样?”楚子航看着成群纠缠的巨蛇们,点点头,“有道理,你这个假说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你是说,这些死侍都是被某个人变成这样的?”恺撒用惊疑的眼神望向源稚生,“那要怎么做?往混血种的体内注入龙血?他要从哪弄来这么多份的龙血?同时注射给这么多人?”
“他不需要这么多龙血,只需要一份就够了。”源稚生平静地解释道,“他只要取到一份纯度足够高的原血,用这份原血制造出第一只成功畸变的蛇形死侍,再用这个死侍已经被污染的血液用来制造其他的死侍,就类似于混血种的初代种、二代种、三代种之类的……当然,越往后,血脉就会越稀薄,成功制造出“健康”且强大的死侍的可能性大概会低到可怜,所以他用来做实验的标本基数一定很大,换句话说,他已经制造出这么庞大的死侍群了,为此而死的人一定比这个数目至少多出十倍!”
“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龙化的畸变是不可控的,但这些死侍全部都是蛇形死侍。”楚子航说,“自然龙化的死侍可能畸变出各种形态,人形、蛇形、或是龙形……但如果那份原血是取自于白王的后代,那么只会制造出蛇形死侍就情有可原了,因为你们家族的壁画里记载,你们的先民、白王的血裔好像都是人头蛇身的形象。”
“只是我不懂的是……虽然蛇形的进化等级也算很高,并且相当稀有,但龙形才是体态最完美的、实力最强大的。”楚子航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引发畸变的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制造单一的蛇形死侍……或许和白王的血统有什么关联么?”
楚子航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他猛然回头,看到被火光映照的壁画上,万民臣服那白色皇帝的画面……而那些先民,赫然便是人头蛇身的模样!
那么这些蛇形死侍,是有人想要重现壁画上远古的景象么?既然这些死侍都被制造出来了,那么那位白色的皇帝……
“不知道,或许有关,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制造了这些东西,并且用某种方法让它们进入这栋楼里。”源稚生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他沉声说,“有人想借用这些东西毁了蛇歧八家,他们知道明天会有警视厅的人来搜查,今夜蛇歧八家注定是不眠之夜,于是挑了这个巧妙的时间来对大厦发动奇袭,我能想到的敌人只有一个……”
“猛鬼众!”源稚生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因为他们的大本营刚刚被攻破,害怕被蛇歧八家一鼓作气连根拔起,所以特意挑了蛇歧八家人员最聚集的时候在源氏重工里投入这些恶心的东西!”
“是了!让混血种死侍化正好是他们研究一直主攻的方向,这东西应该是在宫本野雪的猛鬼药剂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源稚生怒意生腾,“该死的,这栋大厦里有很多普通人,他们对上死侍根本就没有抵抗力,这对家族会造成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恺撒觉得源稚生说的有道理,他似乎也理解了蛇歧八家为什么把猛鬼众那群家伙定义为“鬼”,他也没想到那些家伙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这些巨物凶兽连执行局的精英们都能杀死,普通的混血种根本就毫无抵抗能力,更何况是普通人?
这种做法是恺撒这种受过优良教育的贵族所不耻的……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战争为什么要牵连到普通人身上?这就像两国开战,将战火向一方的平民身上引燃,这种方法就算最后赢了天下,也会失了民心。
源稚生和恺撒的脸上都挂着对猛鬼众的愠怒之色,唯独只有楚子航,他仍然保持冷静。
“源君,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死侍有可能是蛇歧八家的某人豢养在源氏重工内部的呢?”楚子航忽然开口,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什么意思?你在质疑家族在做这种泯灭人性的研究么?”源稚生忽然望向楚子航,微微皱眉,“虽然蛇歧八家做过的违法犯罪的事不少,我们是黑道,但我们再怎么没有底线也不至于残忍到把自己的人格和最基本的良知都给抛弃掉!”
源稚生没办法平静,作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死侍群正在入侵他们蛇歧八家的大本营,他却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即便他强横无比,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死这么多怪物。
这栋大厦处于全封闭的状态,虽然那些降落的门板能抵挡一会儿死侍的攻势,但也相当于阻断了人们逃生的通道,每个楼层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执行局的精英们也无法阻止这么多怪物,届时这栋大厦的每一层都会被染满鲜血,整栋楼都会变成修罗地狱般的鬼楼,那些死侍会撕开大厦的外壁袭击整个东京……那将不只是蛇歧八家的末日,甚至是全日本的灾难!
“源君,我知道你现在很焦急,但你是当下最需要镇静的人。”楚子航轻声说,“我没有说你们蛇歧八家在做这些阴暗的实验,只是说有没有可能是蛇歧八家的某个人把死侍豢养在源氏重工不起眼的某处,你们却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蛇歧八家内部有可能藏着叛徒?”源稚生眼神闪烁。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根据路明……伊普西隆的一些话联想到的。”楚子航说。“他说他在铁穹神殿的地下河底看到了一些排水用的阀口,但铁穹神殿本来就是下水道了,那么在下水道的底部再通管道,意义在哪?那些水会被导引到哪里去?”
源稚生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波澜,铁穹神殿的地下河底有阀口这件事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我们当时谈到了纽约下水道鳄鱼的怪谈,最后他说了一句意义深长的话。”楚子航回想着路明非的话,“也许鳄鱼无法在下水道自然存活,但如果是人为饲养呢?比下水道更深的地方,不见天日,也许是个饲养猛兽的好地方。”
“原本我以为在地下河更低部通水阀是为了避免暴雨季节,水量过剩的问题,但仔细一想,铁穹神殿的终点一路延伸至东京湾,而且以这条水道的排水体量好像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楚子航低声说。
“这些死侍出现的那一刹那,我下意识就想到了路明非的话,再加上恺撒……阿尔法他之前说过,在源氏重工水底听到异常的水声。”楚子航说,“只是我一直没想通有什么方法能豢养这么多单一类型的蛇形死侍……直到你刚才提出了‘血统诱变’的说法,我这才意识到,伊普西隆的话居然有这么一层深意。”
“我也倾向于伊普西隆的判断。”恺撒也忽然出声,“仔细一想,源氏重工的防御系统很完善,即便是我们三个潜入源氏重工都耗费了这么一大番功夫,就凭那些死侍庞大的体型和数量,怎么可能都已经杀到我们眼前了还没被察觉?”
源稚生缄默不言,似乎是在思考楚子航和恺撒的话的可能性。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立场上,我是不相信家族里会有人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源稚生顿了顿。
“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那他在蛇歧八家一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源稚生的双眼冒出冰冷的光,“按照这个假设,那人在家族潜伏的时间是在我来到蛇歧八家之前,他必定已经渗透进了家族的极深处!”
“攘外必先安内!”源稚生说,“如果蛇歧八家能挺过这一次灾难,对猛鬼众的战争要放缓步伐,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把家族从里到外彻查一遍……从岩流研究所开始!”
“想法很美好,但是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那些杂交出来的畸形儿解决掉。”恺撒说。
他看着那些巨大的怪物们一层层往上攀跃,动作像蛇,又像巨大的蜥蜴,宛若群龙升天,他又忽然斜眼瞥向源稚生。
“不过这是蛇歧八家的灾难,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蛇歧八家可是把我们视为敌人,就像这家伙一直拿立场问题说事,以我们的立场,我们在这时候就应该隔岸观火,不添一把柴都算是我们对蛇歧八家人道,贝塔,我们走吧,以我们的身手,在死尸群里逃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恺撒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源稚生的神情,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恺撒作势要拉着楚子航离开。
以楚子航和恺撒培养出来的默契,他当然理解后者的用意,他点点头,村雨收刀入鞘,一副“你们蛇歧八家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表情。
源稚生沉默了几秒,内心天人交战。
他是绝对没办法抢在死侍血洗这栋大厦之前屠杀光所有死侍,但此刻他找不到任何能一同抗敌的同伴,源氏重工危在旦夕……除眼前立场对立的恺撒和楚子航。
这两人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如果说服这两人与自己合作,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他别无选择。
“诸君。”源稚生忽然在身后叫住了恺撒和楚子航,“我意识到立场论的过失了,我愿意暂时抛弃自身的立场,恳请二位与我合作!”
恺撒和楚子航回头,发现源稚生正朝着他们的背后九十度鞠躬,语气十分诚恳,姿态前所未有的放低。
“可以,不过不是合作,我允许你加入我们小组。”恺撒忽然朝源稚生笑笑,“不过你要记住,组长是我,入组后一切以我的命令优先,我不喜欢叛逆的组员。”
源稚生直起身子来,看着恺撒认真的表情,他竟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你就叫德尔塔吧,你的位置排在伊普西隆后面。”恺撒从源稚生的衬衣里抽出一支雪茄,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一如既往的如老大哥般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