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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抉择(一)
隔日一早,崔渡去景阳宫请安,顺便做个好姐夫陪平王玩耍去了。
姜韶华在金銮殿举行小朝会。
戴尚书第一个拱手启奏:“高凉王府东平王府谋逆一案,已经审清楚了。请皇上下旨论处。”
太和帝的丧事办完了,新帝也正式登基了。现在,也该腾出手来处置这一桩谋逆大案了。
身为主谋的高凉王世子姜颐,当日就被姜韶华一枪刺死。东平王父子,前几日的一夜,在牢狱中服毒自尽——别管毒药是从哪儿来的,总之,主谋基本都死了。
只有一个脑子说话都不灵光的高凉王,还被关在王府里。另有两座王府的妇孺老少,也要被株连,抄家也是应有之义。
这没什么可多说的。姜韶华很快下了圣旨,令刑部择日行刑,高凉王府东平王府所有人砍头示众。紧接着派御前侍卫前去抄家。
真正值得商榷讨论的,是怎么处置淮阳王和武安郡王。
杨侍郎出列,呈上了淮阳王和武安郡王的自辩奏折。
姜韶华吩咐王中书令当众宣读。王瑾应声领命,上前两步,当众宣读两份奏折。
淮阳王在奏折里声泪俱下,说自己误信奸佞重用小人,结果被心腹背刺诬陷。他绝没有谋反的意思,也坚定地支持女帝陛下登基。现在愿自请贬为庶人,将淮阳王府的家业一律献给朝廷,充实国库。
武安郡王的奏折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字里行间到底还是透出了怨气,且远不及淮阳王有文采,奏折干巴巴的,听着让人有些不适。
姜韶华听完后,不置可否,而是先问众臣:“众爱卿对这两份奏折有何看法,不妨都说说看。”
董尚书当仁不让,立刻张口道:“当日在皇陵里,作乱的逆贼不过百余人,且都已被诛杀。吴为和司五在狱中言辞反复不定,先说是受淮阳王指使,后来又说是受武安郡王指使。臣以为,他们两人的话不足以取信做证。”
“不过,淮阳王和武安郡王都有谋反之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了国朝安稳,请皇上下圣旨,夺了淮阳王和武安郡王的爵位。”
张尚书习惯了要唱两句反调,立刻站了出来:“董尚书此言差矣。皇上初登基,行事不能凭一己好恶,应该按着朝廷法度行事。既然吴为司五的言辞不足信,淮阳王和武安郡王谋反就不成立。岂能因莫须有治罪两位藩王!此事不可开先例,否则,朝野间必有不利于皇上的言论!”
这话乍听着也很有道理。
其实,就是要保住淮阳王,顺带保住武安郡王,给新帝添添堵,或许日后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杨侍郎立刻沉声反驳:“那一百多死士,到底出自淮阳王府还是武安郡王府,一直没有定论。不过,若说两位藩王都无辜,这就太可笑了。张尚书和淮阳王是姻亲,一心想为淮阳王开脱。这等私心,就不怕众人耻笑?”
杨侍郎火力凶猛,张口就直指张尚书痛处。
张尚书恼羞成怒,怒目相视:“本尚书一片公心,何来的私心。杨侍郎休要血口喷人!”
杨侍郎冷然反击:“藩王势大,是祸害国朝的根苗。高凉王世子和东平王府父子作乱在前,就是最好的先例。现在也是遏制藩王最好的机会。”
原本的丞相党官员,大多沉默不语。
张尚书暗中笼络的臣子,大多是中低品级的官员,有资格参加小朝会的,就那么一两个。反观这一边,董尚书杨侍郎都是天子党,另有代理兵部尚书的丁侍郎,还有原本的太皇太后党羽,如今也都以天子党自居。
声援不足,张尚书立刻就显得尴尬起来。
戴尚书咳嗽一声,打起了圆场:“现在就是在商议如何处置两位藩王,大家意见不一,就请皇上圣心独断。”
说到底,还是要看天子怎么定夺。
如果姜韶华不想放过他们,大可以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死在大牢里。就像东平王父子那样,喝毒酒也好,暴病身亡也罢,死都死了,臣子还有什么可多嘴的?
现在既然拿到朝会上来议论,至少两位藩王的性命都能保住了。
众臣一同看向龙椅上的女帝陛下。
姜韶华终于张口:“淮阳王武安郡王涉嫌谋逆,因无确切物证,只有人证,且各执一词真相不明,便从轻发落。”
“从即日起,夺了淮阳王和武安郡王的爵位,贬为庶人,放逐离京。”
“淮阳王府和武安郡王的家业,查抄八成,留下两成,供王府众人度日。”
……
这一道圣旨,很快传进景阳宫。
郑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这般心慈手软,以后必有祸端。”
赵公公小心翼翼地接了话茬:“皇上有情有义,胸襟宽厚,终究是好事。”
郑太皇太后又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被放出天牢的淮阳王和武安郡王,终于见到了明晃晃的日头。站在阳光下,淮阳王唏嘘难言,眼睛泛红。
爵位没了,家业也要被抄没八成。以后只能龟缩起来,寒酸度日。武安郡王满心不甘愤怒,想张口骂人,想起东平王父子冰凉的尸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两人的身后,还有各自的儿子。
武安郡王这边只有世子,淮阳王身后足有五个儿子。
武安郡王出言嘲讽:“我儿孙后辈不多,靠两成家业还能勉强过活。你子孙兴旺,以后怕是连口肉都吃不上了。”
淮阳王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总比人头落地强得多。”
一句话就噎住了武安郡王。
按规矩,两人还要去昭和殿谢恩,再离开宫廷。至于见不见他们,就得看女帝陛下心情如何了。
两位藩王在御前侍卫的重重目光注视下,到了昭和殿外。
片刻后,陈舍人出来了:“皇上要批阅奏折,没有空闲。你们在殿外跪谢天恩,便可离去。”
武安郡王一声不吭,磕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淮阳王却长跪不起:“请陈舍人为我通传,我在此等候皇上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