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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欢喜可不知道,许怀义又给他拉好感了,她一上午忙的很,就没个清闲时候。
吃完早上饭,见雪还没停,就去库房,整理家里的存粮,估算了一下还能撑多久,粮食是足够吃的,腊肉、白菜、萝卜啥的,也都不缺,只鸡蛋、鲜肉,还有鱼啊,是不好买了,不过,还是给了抱朴几两银子,让他去附近的集市上转转,看还有人摆摊子吗?碰到吃的东西,不拘是啥,都给买回来。
家里虽是不缺,但庄子上还养着不少人,总不能光叫他们吃窝头、咸菜,隔三差五的,还是要做一顿荤腥的补充下营养,毕竟,他们干活都挺卖力的。
她还教着卫慈如何快速的生豆芽,大冬天缺菜,豆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另外,便是吩咐卫良多烧些木炭,不光家里用,多余的就给许怀义送去,这些时间,他要去灾民新村那里执勤,少不的得挨冻,有木炭,点个火盆,也能少受几分罪。
最重要的还是去找焦大夫说用药方换取药材的事儿,焦大夫听完后,几乎不做考虑,便痛快应下。
本来医书就是顾家的,人家如今想拿来做善事,他怎么可能会拦着?
甚至,他还主动应下,亲自出面去谈。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自然要事半功倍,顾欢喜一开始没好意思提,因为知道焦大夫不是普通的郎中,她可没脸指派人家做事,但没想到他会主动,一时欣喜不已,满口道谢。
焦大夫道,“不用道谢,老夫也是盼着灾民好的,盼着这个世道安稳,咱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若是灾民乱起来,或是起了瘟疫,谁又能幸免呢?很多人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想去做。
所以,顾家两口子的行为,就显得尤为珍贵,或许在旁人眼里,觉得他们是在出风头、博名声,是别有用心、为自己谋利,但他却相信,他们是真心作为。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顾欢喜走后,他收拾收拾,就去了斜对面,见了江墉便把顾家两口子做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你现在知道,收他们的儿子为徒,一点不掉价了吧?俩人虽说眼前还处在微势,但眼界、心胸都非寻常人可比,最难能可贵的还是这份仁厚大义,世间,有几人可比?”
江墉听完,徐徐颔首,“你可曾问过,他们为何要这般做?”
上位者对下施些小恩小惠,是为了笼络人心,富贵者修桥铺路,是为了仁善之名、得更多的利,寻常百姓,尚且自顾不暇,习惯等着别人救助施舍,能对外施以援手的确实少见,既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份见识。
焦大夫道,“我还真问过,逃荒时就问过一回,毕竟那会儿他处境并不好,自己带着媳妇儿孩子,比拖着全村的人要容易的多,他说做那些,不是因为心善仁厚,只是因为不想心里有愧,他图的是心安,后来到了京城安顿下,他帮着村民们找活路,我又问他,他说那是人情往来,是因为有了一点能力,便想反哺旁人,为自家积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江墉听的很认真,表情也隐有所动。
焦大夫继续道,“后来,他又主动站出来帮那些灾民,朝廷都不管呢,他就出头了,后来朝廷拨的粮食和银子,很大部分,是他在学院里呼吁同窗们捐的,还有那些赈灾措施,也是他写的,明明这些都不是他的责任,他却冲在了最前头,有人觉得他是在为自己造势,可我打听过了,他其实低调的很,只管埋头做事,出风头的机会,都让给同窗,过后也不居功,我便又问了他一次,为何要这般做?你猜他说什么?”
江墉猜道,“为了日子安稳?”
焦大夫感叹一声,“算是吧,他当时的原话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闻言,江墉心口不由一震,片刻后,才由衷赞道,“他能有此见识和心胸,属实难能可贵。”
焦大夫认同的点点头,“所以,你能教他的儿子,一点不吃亏,怀义将来……不可限量。”
江墉笑着瞥他一眼,“老夫是那般势利之人?”
焦大夫抚着胡须道,“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你这脾性,保不齐还得得罪人,若不然,也不会隐姓埋名躲在这小山村里度日了,你难道就甘心余生都窝在这里?你不想再教书育人、实现你的抱负了?”
江墉苦笑,“如何不想?但谈何容易?只要身处其中,便会身不由己,一心做学问,他们容不下的……”
谁叫他桃李满天下呢,只要能拉拢了他,在士林中,便有了威望和力量。
“世事难料,或许将来就可以了。”
“再说吧……”除非大局已定,但皇帝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立储怕是还要十年左右。
俩人的谈话避开了顾小鱼,但顾小鱼明显感觉到,焦大夫离开后,先生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了,变得更严厉,连课后作业都翻倍增加。
他回去后,便跟顾欢喜提及了此事,他怀疑是焦大夫说了什么,才有了先生的变化。
顾欢喜猜到几分,倒也没瞒着他,说完后,又道,“严师出高徒,他对你越严厉,意味着期望值越高,这是好事儿,但前提是,你能承受的了那样的强度,不然拔苗助长,过犹不及,反倒坑了你……”
顾小鱼道,“娘放心,儿子能应对。”
“真的?可不能强撑喔,我和你爹,虽然盼着你出息,但并不着急,更不希望,因为你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课业上,从而忽略了生活中其他美好有趣的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留下的遗憾,终生都难以挽回。”顾欢喜说的语重心长,并没有把他当五岁的小孩子看待。
顾小鱼心里动容,仰着头,满眼孺慕的看着她道,“娘,儿子都明白的。”
“那你……”
“您放心,儿子真的能应对,也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做别的事儿,一点不觉得委屈和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闻言,顾欢喜见他说的没半点勉强,这才摸摸他的头,笑道,“那就好,不过这事儿就别跟你爹说了,不然,他看你那么多作业,一定会去找江先生掰扯。”
顾小鱼闻言,忍不住也扬起唇角,在他爹的认知里,他这么小,压根就不应该布置课后作业,回家就该吃喝玩乐,好好享受生活,至少等到十二岁后,才能增加学习强度,不然就是压榨他的童年,剥夺他的快乐。
他虽不赞同这样的观念,但不妨碍他享受父亲呵护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