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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与头发同色的短衫,却没有扣上扣子,露出精瘦健壮的身材。
鬼舞辻无惨大抵又是在发怒了,满溢着怒火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但还没等八百比丘尼听清楚他究竟在骂些什么,便忽然有一滩血迹从猗窝座身上迸出,在空中飞溅起血腥的弧度,落在木质的外廊,留下了大片的猩红。
一言不合就打碎别人的脑袋这种事,放在鬼舞辻无惨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猗窝座并非是和他一言不合,而是没能达成鬼舞辻无惨预料中的目标,让鬼舞辻无惨对他失望了。
上一个令鬼舞辻无惨失望,觉得对方没用的鬼,还是昨天夜里被他直接拍成了一滩碎末的魇梦。
从猗窝座身上迸出的细小血珠溅落了很长的距离,有一些落在了八百比丘尼的脚边,她垂了垂眸子,不仅对这样的场景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心避开血迹,踩着没被溅上血迹的、稍微干净些的地板,走进了鬼舞辻无惨的视线之中。
八百比丘尼站在猗窝座的身后,看到了站在和室内脸色晦暗、甚至额角青筋凸起的鬼舞辻无惨,她的视线滑过眼前半跪在地上、正在逐渐愈合脑袋上伤口的猗窝座。
上弦与下弦的差距在此刻格外明显——不仅仅是鬼舞辻无惨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他们自身的恢复能力。
下弦之鬼轻而易举便能被鬼舞辻无惨就地解散,倘若是失败了还敢出现在鬼舞辻无惨的面前,也只会迎来被鬼舞辻无惨杀死这一结局。而上弦之鬼,哪怕鬼舞辻无惨已经怒火中烧,却也只是给出警告罢了。
毕竟……想要制造出符合心意又实用的上弦之鬼,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要不然上弦之鬼也不会百多年没有产生过任何变动了。
在八百比丘尼垂眉敛目之时,鬼舞辻无惨抬起下巴,脸色稍稍转霁,他看着八百比丘尼:“你来得正好。”
闻言八百比丘尼抬起眼睛,料想鬼舞辻无惨或许又要转变发火的对象了。
把火气从猗窝座身上转移到八百比丘尼身上,对鬼舞辻无惨而言不过是随便想到点什么事情这样轻易的转变。
但鬼舞辻无惨只是淡淡地告诉了她猗窝座跪在门口的原因,嗓音里带着冰冷:“猗窝座也失败了。”
这个【也】字一出来,八百比丘尼立马明白了鬼舞辻无惨指的是什么。
——杀死灶门炭治郎这一任务。
“是吗,”她轻声感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话语中听不出几分波动:“真可惜。”
鬼舞辻无惨眼尾微扬,那双眼睛的形状危险而又冶丽,猩红的竖瞳比之灯光更加刺目。八百比丘尼的反应实在无法令他满意。
“不发表一下你的意见吗?”鬼舞辻无惨忽然说。
“青色彼岸花至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每次都只是禀告说没能找到。而且分明身为上弦,却连一个甚至都不是柱的小鬼都解决不了,还把那些鬼杀队的人类全部都放跑了!”
鬼舞辻无惨说着说着,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语气愈发
朝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发展。
八百比丘尼却仍是平静无波,她轻声道:“原因呢?”
这个问题自然不是给鬼舞辻无惨的,而是给她面前、背对着她半跪在鬼舞辻无惨身前的猗窝座的。
在八百比丘尼的声音从猗窝座的身后响起时,他的反应甚至比面对鬼舞辻无惨的斥责时更加凝重——本就绷紧的肌肉在顷刻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僵硬,瞳孔也不自觉地缩紧。
作为上弦之叁的猗窝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得上是颇受鬼舞辻无惨的倚重和偏爱了——不仅默许了他不吃女人的行为,在鬼舞辻无惨心目中的地位也比上弦之贰童磨要高得多。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童磨从来都讨不到鬼舞辻无惨的欢心——明明是上弦之贰,却也是所有上弦、包括鬼舞辻无惨眼中的讨厌鬼。
猗窝座喜欢和强者战斗,平生最为厌恶的便是弱者,在他的眼里,也只有强者才配得到他的正视——而作为初始之鬼的鬼舞辻无惨大人,显然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真正的强者。
但一直都待在鬼舞辻大人身边的八百比丘尼阁下,却也是极为特殊而又罕见的存在。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永远都只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也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实际上……猗窝座见过她握刀的样子。
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八百比丘尼,也不是一个拿着刀剑的女子,她本身就是剑式的一部分,是猗窝座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为接近传说之中的【至高领域】的存在。
八百比丘尼阁下,有着远胜于任何一名上弦的力量。
猗窝座不清楚她为何从不动武,也不清楚她为何要留在鬼舞辻无惨大人的身边,但他能够知道的是——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甚至有时站在她的面前,竟会觉得从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远比鬼舞辻大人更容易令人心生寒意。
与鬼舞辻大人的阴晴不定不同,任何情绪都不外露,从不喜形于色的八百比丘尼阁下,显然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没有原因。”猗窝座沉默了片刻之后,深深地低下了脑袋,没有找任何借口,而是堂堂正正地承认道:“是属下实力不足,所以才让那些鬼杀队的人逃走了。”
猗窝座痛快认错的模样至少令鬼舞辻无惨消了些火气,但一想到不管是青色彼岸花还是那个戴着花札耳饰的小鬼,任何一个任务猗窝座都没能完成,鬼舞辻无惨面前的矮桌便在顷刻间四分五裂了。
突然响起的巨大动静显然也引起了宅邸中佣人们的注意,鬼舞辻无惨听到了细微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皱起眉头吐出冷漠的:“滚!”
猗窝座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外廊。
没有了中间的猗窝座作为间隔,八百比丘尼仍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听到动静的佣人们跑来。
“……夫人?您……”
女佣在看到她站在一滩血迹之中时,瞳孔猛然缩紧,甚至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运作自己的大脑。
好在八百比丘尼的解释出现得很及时,她侧过脸看着对方,柔声道:“方才跑进来一只受伤的兔子,我一紧张就把矮桌砸了,但还是让它把外廊弄脏了。”
女佣有些发愣,但即便她再怎么单纯,也不会真的觉得这样的血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能够拥有的——更何况,她并没有看到兔子的尸体。
再者,夫人嘴上说着是自己把桌子砸了,但从佣人的视角来看,却更像是另一个人毁掉了桌子。
她忽然想起,在市井之中一直流传着【鬼】的传闻,听说那是食人的怪物,并且只活跃于夜间。
想到这里的女佣忽然从脊背发凉,再也不敢深想下去。
八百比丘尼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的鬼舞辻无惨,低声吩咐佣人:“打些水来擦一擦吧,收拾完就回自己的房间去。”
闻言佣人如梦初醒,忙不迭点头,逃也似的跑到了水井旁。
八百比丘尼踏入房中,将薄薄的明障子门拉上,她一回头便对上了鬼舞辻无惨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不管怎么听都觉得阴恻恻的言语。
“不过是个佣人罢了,就算知道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让一个人类悄无声息地消失,实在有太多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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