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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惊闻柒
只要人与人在一起,总会生出是非,或是偏见,或是敌视。但这种事情来的绝非无缘无故,看谁一眼就恨到骨子里,一定要跟人家拼个你死我活这种事情,只有三流的故事里才会有。
能参与乾元会之人,都是俊杰之才,更不会无端树敌,或是瞧不起某人。
黄焕之骑术不精,失足落马,虽然不肯放弃的心性值得称赞,但他断了一臂,更是新伤,这五日怕是难熬。潘前堂、潘前栋兄弟过于冒失,难免叫人觉得心性不稳。
这三人未曾开始,已经被贴了输家的标签,自是无人愿意相邀。
但关中李云政却是不同,此人相貌寻常,却是满腹经纶,见解独到,每有惊人之语。一群读书人中,不说最为闪耀,也是名列前茅之人。邀请李云政的人倒是不少,但不知为何,都被此人拒绝。
此时黄焕之神情沮丧,潘前堂、潘前栋兄弟却是忿忿不平,李云政倒是一直面带笑容。
沈放微微一笑,上前道:“似是只剩下咱们五人,不如正好凑作一队如何?”
黄焕之却无喜色,一只手吊在脖子上,仍是单手施礼,道:“固所愿也,只是小生新伤,怕是一个累赘。”
沈放笑道:“又不是上阵杀敌,在野外过几日罢了,在下略通医术,正好有个照应。”
潘前堂看看沈放,却是笑道:“人人都觉我兄弟俩毛糙,沈兄弟就不怕麻烦?”
众人对沈放了解最少,但都知他也是江湖人。虽看上去与云锦书等人不能相提并论,毕竟能入此会的人物,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此番题目,正中武人下怀,是以几人不知不觉,都将自己放在弱势位置。沈放主动上前相邀,反教几人有些疑惑。
沈放道:“怎么,两位脾气不好,会打人不成?”
潘前栋哈哈大笑,道:“想来我们几个捆一起,也不是沈兄对手。”
李云政上前一礼,道:“全凭沈兄照顾。”
沈放也客气道:“李兄言重了。”
分组既毕,众人正要分开,各自寻常安营扎寨过夜之所。云锦书却是道:“诸位且慢,听我一言。”
众人纷纷停步,听云锦书说道:“今日天时已晚,不消半个时辰就要天黑。咱们来的仓促,又是少了准备,对此地更是陌生。我瞧咱们今夜不急着扎营,不如聚在一处,燃起篝火。一来算作娱乐之兴,二来也有个照应。明日一早,再分别选地搭棚盖屋,诸位看如何?”
众人都是称善。云锦书看看旁边一众黑衣人,笑道:“诸位,我等今日合在一处,有火同暖,有食同饱,有难同当,各个出力,当算不得违规?”
黑衣人群中,有一个年纪稍大,面上一块青记,此际回道:“不算。”
他言简意赅,但对沈放等人而言,透露的信息却是不少。除了肯定云锦书所提议并不犯规,更是知道此人乃是一个头目,这些人确实是在行使监督之责,此外若是有不明的问题,这些人也会回复。
云锦书、沈放几人闯荡江湖,在野外过夜乃是家常便饭。顺着湖边走出不远,寻了一片林子,在林中找了个宽敞之处,便定在此扎营。
众人一致推举云锦书来安排众人做事,云锦书也是当仁不让。先是叫战青枫、欧阳宗言、林怀风、沈放四人前去狩猎。这二十八人晚上的饭食,全靠四人。又分了十五人去捡干柴,留了七人准备烧火烤肉。黄焕之手臂受伤,也被象征性分在此组。
栾星回则在附近巡视,看是否有什么毒虫猛兽。其实此处乃是皇家猎苑,原先可能还有几只老虎、豹子,早被打绝,就算剩下几只黑熊,敢来也是送菜的命。毒蛇定然会有,但此际天冷,根本也不会出来。外围有重兵把守,里面更不会有什么歹人强盗。
栾星回领的差事稍显多余,但他也认认真真在林里林外走了一圈。
南海子当中果然是野兽成群,又以麋鹿最多。
麋鹿又名“四不像”头脸像马、角像鹿、蹄子像牛、尾像驴,乃是传说中姜子牙的坐骑。麋鹿性好群居,且体型远比梅花鹿要大,成年麋鹿能长到五百斤上下。
沈放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一群麋鹿。也未用弓箭,悄悄摸进,拿石头砸晕了一只,背了回来。
等他回来,天色已黑,战青枫、欧阳宗言、林怀风三人也或前或后,都回来林中。几人所获,都是麋鹿居多。
林怀风恰巧遇到一只山鸡,也顺手逮了。战青枫更是夸张,竟还猎到一只野猪,足有三、四百余斤。众人见他扛着一只三四百斤的野猪、拖着一头三百多斤的麋鹿,走过来面不改色,脸上连汗也不见一滴,都是叹服。与他一组的三人,更是眉开眼笑。
李云政、黄焕之、潘前堂、潘前栋兄弟四人,见沈放回来的也快,一只三百多斤的大鹿也是手到擒来,也是欣喜,都觉此人果然有些本事。
与沈放所想略有不同,与会众人不管手脚笨与不笨,人人出力,竟没有一个偷懒躲滑。捡柴的捡了高高一堆干柴,顺道把周围也打扫了一遍,清去碎石,填了几个洼坑。负责杀猪做饭的有七人,其中还有一个黄焕之。但宰猪杀鹿之时,众人都上前帮忙,兴高采烈。
人人都是情绪高涨,倒真如出来郊游一般。
宰猪杀鹿,竟有两把长刀。众人与会,自是未带兵刃,这两把长刀,却是云锦书与栾星回换回。旁边不远,一众黑衣人也就地安营扎寨,也是点了一大堆篝火,围着而坐。
云锦书和栾星回带了林怀风打来的一只麋鹿过去,轻易就换了两把刀来。
二十八人,其实连一只野猪也未必吃得完,众人也不想浪费,只杀了一只野猪、一头麋鹿、还有那只倒霉的山鸡。
当晚众人围着篝火而坐,烤肉而食,载歌载舞。
到热闹处,福建一名秀才忽然讲起家乡话,引得众人一阵发笑。二十八人南腔北调,但都是读书人,平时都说官话。此际兴头一起,争先露出乡音,越是古怪,越叫众人欢喜。
闹到后来,各种地方口音乱成一团,谁也听不懂旁人说些什么,却更是其乐融融。荒郊野外,众人反是没了拘束,又都是少年人,自是百无禁忌。
沈放看了黄焕之伤处,同行之人处置得当,包扎的甚是牢固,手法老道,想来骨头接的也是不错。
只是黄焕之毕竟还是个文弱书生,这伤势与他,也算不轻。加之这一路又强撑着奔波,此际也是脸色苍白,有气无力,肉也没吃多少。
沈放想了一想,也切了一块大肉,去到黑衣人那边。寻那青记老者,又要了些内服外用的伤药。
那老者名叫狄典,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双手厚厚实实,如同一块方砖,显是练过铁砂掌一类的功夫。待他临行,却又递给他一个水囊、一个铁锅,笑道:“你懂些医理,又与那黄焕之同组,当真再好不过。他受伤乃是意外,若是病情反复,你需些什么药材,尽可向我等索要。你这块肉我们收下,也不能叫你吃亏,这水囊便拿去用吧,铁锅可以用来煎药,算是送你。”
沈放微微一笑,心道:“看来不光是刀子、水囊,能在你们这里换到的东西怕是不少呢。这大会主人倒也有些意思,如此看来,岂不真如欧阳宗言所说,我等都变了茹毛饮血的野蛮部落。须得在这五日,不断进化发展,获取衣食财富。是难以为继,还是逐渐富足,这游戏倒真亏他想的出来。”
回来喂黄焕之吃了些药,又将他安置在众人中间,靠近火堆之处,叫他安睡。黄焕之昏昏沉沉,连道谢的力气也无,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依照昨日所言,分作六组,各自去寻安身之所。众人不约而同,都未远离林子湖泊。
昨日沈放几人已经试过,此地狩猎容易,吃饭应不是问题。如此一来,众人聚的越近,也越是方便以物易物,互通有无。
沈放也在林中选了一处,离林怀风和战青枫两人都是不远。他事先与林怀风两人商议,如此也有个照应。林怀风自是赞同,战青枫虽不见多高兴,也不反对。
沈放在林中转了一圈,脑中有个主意。旁人多是直接伐木为棚,外挂茅草,做个简陋的窝棚。他见林中树木错落,倒有个新的想法。寻了几棵树,间距正是合适,便以这几棵树为柱,离地一尺架起木格栅为底,截藤为绳,周遭以树枝为墙,外挂茅草,又以树枝茅草做了屋顶。在林中硬是隔出四间小屋,各自留门出入。
李云政、黄焕之、潘前堂、潘前栋四人听了,都是叫好。当下由沈放分了事情,他自去伐木,李云政、潘前堂、潘前栋三人去捆扎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