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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曼纽贝儿也很无奈,对杨沅道:“杨大官人放心,以我现在的记忆力和阅览速度,我相信这并不难做到。”
杨沅道:“你们先去安顿下来吧,等稳定下来,可以找临安名医给你看看,或许会有治愈的办法。对了…”
杨沅又转向陆老丈道:“陆老爹,你们记账的簿子,取一册给她。”
杨沅看了一眼艾曼纽贝儿胸前悬挂着的鸢尾花,今天,它能折成一朵鸢尾花,可能半年以后,它就变成一本书了。
小金毛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辛勤的“晨读”,比临近高考的高三女生还惨啊。
杨沅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后,便赶向皇城司。
“马皇弩”是由皇城司的人截获的,但它的发现地点在山阴。
之前的话,皇城司还可以秘密派遣人员赴山阴调查。
但现在事情已经闹的太大了,军中锐器失窃一事,令天子震怒,从而朝野关注。
囿于朝廷制度,皇城司是不能把触手伸出临安城的。
此前注意的人不多,还能悄悄为之,如今为了避嫌,此案就只能由机速房接手了。
杨沅此去皇城司,是想把相应的案卷和人犯交接到枢密院去,待他了解了初步情况,再去拜见普安郡王。
来到皇城司门前,看到“皇城司”的匾额,一股莫名的压力,便扑面而来。
鹿溪面前也好,师师面前也罢,他都没有露出过身负压力的模样来,似乎…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轻松模样。
但,他心中压力,实比山岳还重。
小金毛虽然没能说清楚杀死沐丝的凶手是谁,但她确实给杨沅缩小了侦缉的范围。
杀死沐丝的真正凶手,就在码头上。
那隔空射来的乱箭,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给真正实施暗杀的人制造动手的机会罢了。
而码头上当时有机会下手杀死沐丝的,一共有三伙人。
普安郡王赵瑗和他的随从。
皇城卒。
押送的禁军士兵。
也就是说,除了被押送的犯人们,当时在码头上的所有人,个个都有嫌疑。
所以,杨沅此时难免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那种凶险,比他当初为了大哥,独自一人硬抗“国信所”还要强烈。
因为,至少那时候敌我关系是清楚的,干就完了!
他的凶险,仅仅是因为敌我力量相差悬殊。
可现在,普安郡王将是他侦破此案的直接上司。
而他调查此案的第一手材料和证供,来自皇城司。
可是普安郡王和皇城司都有杀人嫌疑,他要时时防范来自背后的刀。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杨沅轻轻吁了口气,眸中的凝重之色,迅速被一抹轻松的笑意所取代。
他脚步轻快地走向前去,就像是毫无所知地走进了一团藏匿着凶兽的迷雾。
皇城使的签押房内,普安郡王和木恩正对面而立。
木恩满脸恳色地对普安郡王赵瑗道:“大王,官家希望能尽快审结此案。”
赵瑗道:“本王刚刚接手此案,马皇弩是谁所盗,沐丝是谁灭口,都还不曾查清楚,如何草草结案?”
木恩道:“官员、商贾、海盗、金人,肆无忌惮地走私,甚至连军中重器也被窃取…
此案爆发之后,秦桧也措手不及。这正是削其党羽的大好机会。”
木恩对赵瑗道:“如果,为了查出盗取马皇弩的真凶,为了找出杀沐丝灭口的真凶,旷日持久地查下去,时日一旦俟得久了,让秦桧缓过神儿来,说不定就有手段反制,那时候,大好局面,将不复存在。”
赵瑗迟疑道:“难道为此,就随意指一个凶手,草草结案?”
木恩道:“窃取马皇弩的人,当然还要继续查,但完全可以是结案之后,由朝廷秘密地查。”
赵瑗犹豫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序次规矩,是法治清明之基,一旦为达目的肆意玩弄它,后患无穷啊!”
木恩沉声道:“下官亦曾厮杀于战场之上,是用刀杀人还是用枪杀人,是正面捅他一刀还是背面刺他一枪,从来都不是必须要守的规矩,杀死敌人,才是正理!”
赵瑗也有些恼火:“木提举,这不是两军交战的战场,事关朝廷刑统大义啊!”
两个人争的,就是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谁更重要了。
赵构想快刀斩乱麻,趁着秦桧反应不及,迅速结案,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该贬的贬,削其党羽。
可是一直作为储君培养的赵瑗,满脑子都是圣贤教诲、道德文章。
他认为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治国理民必须堂堂正正,有法却可以变通的话,那就是法有漏洞,等于没有了法,会后患无穷。
所以,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宁可牺牲一时利益,也必须保证执法的绝对合法性。
两个人一时就僵持在了那里。
替杨沅报信的皇城卒走到堂下,就看到了对面而立,四目相对的普安郡王和皇城使似乎有点剑拔弩张之态。
他连大堂都没敢进,就在堂外远远喊了一句:“大王、木提举,枢密院杨沅杨承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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