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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清欠的!
叶老爷一愣,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大管事见老爷还糊涂着,赶紧提醒老爷,说是半月前县里崔主薄不是专程到庄子来说过清欠的事么。
经此提醒,叶老爷总算是明白过来,当下一张脸就黑了下来,怒道:“崔友九莫不是吃错了药,收了我叶家那么多钱,怎的还派人到我叶家来清欠!”
二管事宋三见老爷气得厉害,忙劝道:“老爷莫怒,且去看看,若是县里的人,说不定是崔主薄打发来走个过场的,到时打发些银子叫他们回去便是。”
闻言,叶老爷倒是息了火气,他抬脚往大门那走,边走边问大管事:“来了多少人,三班六房谁带着的?”
叶老爷口中这“三班六房”说的是县里的皂、壮、快三班,都是衙役。六房指吏、户、礼、兵、刑、工书吏房。一县之事,捕盗缉匪、征民修工、收粮完税等,都是由这三班六房的人来做。通常三班六房都是本地人,只县令、县丞、主薄才是外地调来。也正因此,这三班六房几乎成了当地士绅大户们的自留地。
就这昆山县的大户,哪家没有子侄在三班六房干差?都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可官换了一茬又一茬,三班六房那些人却是从未有过变动,哪怕死了也是由子侄辈顶上。可以说三班六房完全成了世袭地,外人轻易根本进不得。遇到士绅宗族势力强硬的县,那知县带来的人都不定能安插得进去。
叶老爷问三班六房谁个带队来,自是要心中有数,知道对方的底细,那等会把人打发便容易得多。
大管事却摇头道:“来的十几号人都不是本县的,三班六房一个没来。”
“不是本县的?县里怎么不派人来的?”
叶老爷停下脚步,对此事大为疑惑,他眉头皱了皱,吩咐宋三:“你到帐房那支三十两银子来。不管是哪里来的,既到了我叶家庄,总要打发些才行。哼,老话说的发,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帮小鬼指不定是借着清欠名号来我叶家庄打秋风来的,要不然怎的县里没人来的。”
“哎,小的这就去。”
宋三应了一声,掉头就要去找帐房支银子,没跑两步,又听老爷叫住了自己,犹豫一番才道:“不成,三十两有点少了,对方怎么也来了十多号人,咱们不能轻慢了,我看…还是五十两好了,你这就去,快点!”
宋三忙又点头应了,撒腿便往回跑,这边叶老爷朝前院那瞄了一眼,深吸一口气,仔细看了一眼自个的穿戴,掸了掸裤脚上的灰尘后,这才往前院走去。
一到门口,便见门外停了十几匹高头大马,马前立着的都是执刀的红衣军汉。
叶老爷“咯噔”一下,下意识朝大管事看去,眼神中满是指责之意,显是怪大管事刚才没把话说清楚,他只以为来的是差役,不以为是官兵。须知这差役和官兵可不能等同视之,差役正宗小鬼,死要钱也好打发,可这当兵的却不同,可比差役狠的多,叶家不狠出点血,怕是送不走。
外面那帮军汉一见叶家庄人来了,为首一小旗军官立时上前几步,盯着叶老爷问了声:“你就是叶天成?”
“啊?”
叶老爷还懵着呢,大管事轻轻推了他一下才醒过神来,忙不迭点头:“老朽正是叶天成。”顿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不知军爷来鄙庄所为何事?”
叶天成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按理不必如此谦卑,但奈何来的是兵,且太平军在南京屠城之事江南左近皆知,又打得那满州皇帝狼狈而逃,名头实在太过吓人。就是昆山县见到太平军了也慌得很,何况叶天成这一老举人呢,所以他必须得恭敬着。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甭管你大兵来叶家庄做什么,叶家客客气气的总没错。
“我们是昆山县清欠司的属员,奉上司之命,前来你家清欠。此册是你叶家从崇祯元年开始的欠单,你仔细瞧了,若是无误,且按单补纳钱粮。我等也好回去交差。”
那小旗僵硬的说了这么一通后,便将一本账薄递到了叶老爷手中。
“什么,从崇祯元年开始补?”
叶老爷头皮发麻,崇祯元年几个字只差让他腿脚哆嗦,这要真按这单子来,那可是足足三十多年的欠粮欠税,这不是要他叶家的命么!这事情没这么办的!
“怎么?”
那小旗官盯着叶老爷上下直打量,眼神十分不善,嘴角还隐有冷笑,这就更让叶老爷心中惧怕,话也是不敢说了,就那么提心吊胆的站在那,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模样似极了大堂上待审的犯人般。
旁边不时有来交租的佃户进出发,这些佃户们倒是比叶老爷强了许多,好奇的聚在远处朝这边打量。
这可如何是好啊,不成,得赶紧找人救叶家啊!
这帮当兵的开口就要叶家补交三十年的欠税,看模样一点通融余地也没有,叶老爷急了,不由想到县令大人一向尊重自己,每次都是一口一个“叶老爷”叫着,自己平日里也没少给他好处,现在黄家有难,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还有崔主薄,自家平日可没少给他好处,这会他们不站出来帮叶家一把,还待何时?
一想到这,叶老爷便用眼角余光偷偷朝后瞄了一眼,却是在找去取银子的宋三。目光及处,宋三躲在门边朝自己望呢。有心叫宋三赶紧进城找县令大人来帮忙,却又没法开口,心中可真是急得不得了,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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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咱汉人的第一大节,一年就这么一次,大伙好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