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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大汉敢自称老子,裘德身子一动,便要动手。他结拜大哥是伯爵,顶头上司是侯爵,自个又是千户旅校,外面还有人手,当然不怕这青楼的小小护院。不想,蒋秃子却是一把拽住他,命道:“把银票给他!”
“不能给!”
李瞎子不乐意了,蒋秃子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可不是他们欺负人,而是人家欺负他们,便是把这妓院给砸了,大帅也说不得他们!
“这?”
裘德愣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新安侯要他给钱。
“给他!”
蒋秃子也不和裘德、李瞎子解释,只要裘德将银票递给王五。
“算你们识相!”王五接过银票,看也不看就骂了句:“快滚!”
在王五看来,这三个粗汉看着就不像良民,八成是左近打家劫舍的强盗,不过这强盗再横,到了他这地头就是条龙也得趴着。而且既是强盗,也定然不敢将事情闹大,要不然惊动官府,倒霉的还是他们。至于会不会因这事损失了三个回头客,王五却是毫不在乎的。宋三娘能把他叫来,那便说明这三人就是进了德翠楼的黑名单了,德翠楼往后不可能再做他们的生意,故而能敲一笔是一笔。
就这么被人给讹了一百两,李瞎子哪肯甘心,蒋秃子却硬拽着他走,根本不容他发飙。三人气呼呼的往外走,李瞎子越想越不服气,挣扎着几次要回头算帐,都被裘德硬抱着不得去。
“我说秃子,你这办得什么事,咱能叫帮龟公给欺了?”李瞎子嘟骂道。在军中敢直接当着蒋和面骂他是秃子的也就他瞎子李了,旁人可没这个胆。
“回去再说。”
蒋秃子拉着李瞎子叫他赶紧走,并不多解释。可他越这样,李瞎子就越糊涂,非要问个明白。无奈,蒋秃子方道他二人一个是新安侯,一个是定朔伯,倘若就这么在院子里和对方动起手来,事情肯定会传得满南京都知,他二人倒无所谓,可对大帅的名声就有害了。要是再失了手,把人给打死了,那恐怕就是给大帅添大乱子了。
“你瞎子总不愿咱家大帅叫人背后骂,手下尽是些只会在妓院婊子窝使横的吧?”
李瞎子不吭声了,真要动起手来,他固然是不怕闹大,大帅也不会因此就收拾他们,可这里毕竟是青楼妓院,传出去难免不好听。再说了大帅那头现在也是麻烦事不断,因为清欠和哭庙的事,皇帝对大帅很是不满,连带着公主对大帅也不满得很,这要是自己和蒋秃子再在南京城演出侯伯大闹婊子院,那不成心给大帅添堵么。
“你放心,回去我叫周保国收拾他们,总得让他们知道厉害!”
蒋秃子说了句,他不方便动手,可这南京城有的是人能替他出这口恶气。周保国原就是他第三镇出来的,更是他一手提携出来的,眼下担着亲军指挥使,由他出面收拾这不开眼的德翠楼最是合适不过。
李瞎子也没其它主意,只能依了,闷闷不乐的往外走。可三人还没出院子,后面却有人撵了上来,不是那护院王五是哪个。
王五气势汹汹的领着一帮打手冲到李瞎子三人面前,横眉怒挑:“刚才哪个王八蛋打我家三娘主意的!”
李瞎子一听,脱口骂道:“是你家老子我,你想怎么的!”
王五怒道:“你这瞎眼的粗汉也想打我家三娘主意?告诉你,我家三娘受了惊,你要么拿银子给我家三娘压惊,要么就从这爬着出去!”
“老子不给你又怎样?”
李瞎子这心火现在任谁也拦不住了,刚才顾着大帅那头,怕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好,这才忍气吞声听了蒋秃子劝,可对方倒好,竟然还蹬鼻子上架撵上来了,这真他娘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那王五方才得了银票,和宋三娘细一琢磨,这三个粗汉手底下肯定有案子,要不然不会这么心虚痛快给钱,索性就再敲他们一笔,反正他三人也不敢闹将起来。这会见那瞎子还敢横,不由大喝一声:“弟兄们,给这粗汉长长记性!”
顿时,七八个打手便喝骂着冲向了李瞎子三人。为首一打手径直握拳砸向最先的李瞎子,李瞎子却是避都不避,抬手一拳打出,这拳力量很足,那打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砸中胸口,整个人被居然打的倒飞回去,一下撞在另一个打手身上,旋即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连声音都发不出。
其他几个打手彼此看了一眼,暗道这瞎子倒是个硬手,可谁也没退,反而更加得劲的冲上来。王五初时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也没当回事,只道这瞎子力气大,不过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个只懂拳脚的莽汉,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们。
“他娘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我王五的地盘撒野!弟兄们,打,给我往死里打!”
王五袖子一捞,摆出架势,一众手下发一声喊都是随他往前冲。听到动静的另外一些护院和伙计小厮们也都跑了过来,不少人手中还拿着棍子。
李瞎子的铁锤可没带在身上,三人赤手空拳,可瞎子身手好,蒋秃子和裘德更是不差,王五等人硬是靠不到边,反被摞倒几个。王五急眼了,吆喝手下们一块冲上。任你拳脚再好,也要乱拳打死你老师傅。
见对方人手太多,蒋秃子喊了声:“退出去!”
裘德一把抱住打出性子来的瞎子李就往院门退。外门,有蒋和手下的几个亲卫在,听到院内动静也是赶了过来,一见自家侯爷被人围攻,二话不说上前便打。顿时,院中你来我往,喝骂叫喊,拳脚纷飞的打得不亦乐乎。
那边宋三娘和柳子媚还有一帮院子里的姑娘都跑了过来看热闹,原是想看三个粗汉被王五痛打,不曾想,粗汉们竟然还有帮手。彼时两帮人已经打成一团,悬挂在院中的灯笼都叫打飞不少。黑灯瞎火的,也不知个什么情况,就听你“啊”一声,我叫一声的。
王五到底是老手,越打越觉得不对,先前三个粗汉倒也罢了,后上来的几个家伙怎么出手那么毒辣,一点不像江湖中人,也不像草莽之徒,反像军中之人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五喝问了一声,对方却是无人答他,这让他心中越发惊慌。忽的,就听手下有人在喊“他们把门关上了!”王五一惊,旋即听到院门被拉上的声音,再一瞅,院内除了倒了一地的手下,竟是再无那帮家伙的身影。
皇城乾清宫内,陈皇后一脸担心的拉着定武帝的手,不想丈夫出去。
“不去怎么行?难道朕要看着亲军胡作非为不成!”
年近五旬的定武帝摇了摇头,松开陈皇后的手,对她道:“朕已经让人传旨内阁了,郭阁老他们都已知道此事,这会怕是正往三山街去。朕身为天子,勋臣们又是朕起复的,如何能任由他们被亲军荼毒?你担心朕,朕岂不知,可朕要是不去,朕以后岂不更无人可用了么?”
定武帝的语气很是坚决,但陈皇后却好像丈夫出皇宫会有杀身之祸般,怎么也不愿意他去。她道:“外朝的事自有阁臣们做,倘若什么事都要皇上亲自去办,那要他们这帮阁臣们做什么?”
“皇后这是什么话,朕身为天子,哪能事事要臣子来做的道理,若那般,还要朕这个天子做什么?”
定武帝很是不悦,他执意出宫,如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根本不听陈皇后的劝。
“皇上!”
陈皇后竟是落泪了。定武帝见了,不由心软,叹了口气,在那摇头道:“若是从前,朕或许就从了皇后,可这回朕不去不行啊…朕要是不去,那些勋臣们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虽说他们从前有过失节,可毕竟是开国和靖难功臣后人,朕刚刚登基,身边无人可用,这才起复他们。可若刚刚起复,便让他们有杀身之祸,那朕这个皇帝日后还有何人肯投效,肯为朕奔走?”
“皇上你不是不知道外朝如今是谁做主,也不是不知亲军是谁指使,何苦还有犯险!有什么事,你让郭阁老他们去和齐王说便是,实在不行便让淑仪去说,为何一定要自己去呢?”陈皇后只是哭泣摇头。
闻言,定武帝紧紧盯着陈皇后,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视着,看得陈皇后是既怕又欢喜。她喜欢丈夫的样子,就如从前和他一起逃难的日子,每当丈夫如此看着自己时,陈皇后的心里总是甜滋滋的,因为她知道,这是丈夫信任她的表现。但她同时又怕,因为每当丈夫这样看着自己时,便代表着他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去做的了。
“皇后,朕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朕这个天子很没用,就是朝堂上让人提着线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