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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纤细高挑的身影,可当杨清文再次出现时,从苏州城远道而来的新任县令再也无法生出轻视之心。
他缓缓起身。
杨清文依旧戴着幕篱,她在刘如意身前不远处站定,语气平和:“大人想要见我,可是有事要吩咐?”
刘如意沉默一瞬,忽地抬手一揖,居然对着杨清文行了一礼。
这一下,便是唐汉都惊得一跳:“大人,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刘如意直起身子,看着身前只是侧身避让,但行动间却并未见到惶恐之色的女子,诚恳道:“我这一拜,是替朝廷谢过小姐,谢您以一己之力,庇护两处百姓,让他们能够过上如今这样吃饱穿暖的生活。”
“杨小姐,当得起这一礼。”
说完,刘如意再度正色整衣,重新拜了下去。
这一次,杨清文没有避开。
她温声道:“大人爱民如子,果然是位好官。”
女子的声音依旧清冽,但这一次却叫刘如意听来有些脸红:“我等读圣贤书,自小便学习济世之道,可到头来,能够做到的人十不存一,哪怕是我,也以为在如今想要庇护百姓,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完成,心内便存有几分怠惰。可如今见到小姐的所作所为,才明白我刘如意的想法有多么狭隘。”
刘如意心情激动,想了一晚上的话便和盘托出:“若是小姐愿意,日后我绝不干涉小姐的所作所为,但凡小姐认为有利于百姓的,尽管放手为之!而且,我也不会让周兄,扰乱小姐的部署。”
他说完最后一句,抿了抿唇,有些不安地看向面前女子,然而白纱挡住视线,他根本无法从对方的面上窥探她的心意。
不安越发浓重起来。
屋内静悄悄,连窗外的鸟雀也乖巧地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杨清文才笑了一声:“刘大人,你才是父母官,按说,该是我听你的才是,你怎们反倒来问我的意见?”
刘如意苦笑一声:“实不相瞒,以杨小姐的所作所为,如今这灵芝北沙,已经唯小姐马首是瞻,即便周兄想把这里的高产粮种上报天听,恐怕他也走不出这里。可是小姐,就算您能够拦住周兄和我,又能再拦住几个县令?您如果真这么做了,能够为灵芝争取多久的时间?”
刘如意分明已经注意到,唐汉的手按在了腰间刀柄上,可那女子的身影依旧稳稳伫立,不为所动。
他深吸一口气,只好继续说下去:“小姐不妨留下我和周兄,我敬佩小姐,愿意配合小姐让更多的土地播种您的种子,让更多人吃上饱饭,有我在这里,至少三年内,朝廷不会派别的人来接手灵芝。小姐只需要留我这个县令,其余的一切,不会发生变化。”
说完,刘如意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女子,等待着她的裁断。
说来简直可笑,他一个堂堂县令,陛下亲封的官员,居然要来听从一个女子的裁断。
可再好笑,事实已是如此。
漫长的等待中,杨清文再度开口:“我承认,你说的话打动了我。至于能否合作,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杨清文漫步离开,她的裙角消失的那一刻,刘如意才彻底松了口气,这一刻,他惊愕地发现,背后的衣裳居然也湿了一重。
想不到,和这么个小女子见面时,他感受到的压力,竟然一点都不比当初面见考官时少。
三天下来。
刘如意果真如同他所说,没有对杨清文有任何干扰的举动,周桂倒是有些不甘心,时不时还来撺掇一下,希望他能做些什么。
刘如意只是把自己关在客栈里写字,周桂则没个坐下来的时候,他瞥一眼那上面的字:“……为万世开太平?哈哈,刘兄,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书呆子才信!”
周桂嘴里叼着根紫黑色的棍子,用力咬下去一口,发出一声脆响,他狠狠在嘴里嚼巴几下,把里面的甜丝丝都吸尽了,这才吐出残渣,嘴里仍旧喋喋不休:“这女人真会享受,这样的甜蔗,连陛下都吃不上,她倒是先吃上了!”
说着,周桂眼里流露出贪婪来:“若是能把这些好东西都献给陛下……”
“恐怕你无法走出这里。”
刘如意依旧埋头写字,但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的,一下子浇灭了周桂眼里的贪婪,他哆嗦了一下,又颓然地往地上一坐:“那她到底想怎么样?就把我们都关在这里吗?我都收了钱了,她还不肯相信我?”
门外,店小二听到二人言语,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唐汉。
唐汉也很是苦恼:“杨小姐,你一开始说有办法帮我解决,可我没想到,是这么个解决办法啊!难不成真要把这两个大人一直关起来?可那姓刘的上一次在地里就说过他们是来上任的,现在城里的百姓也知道有官来上任,瞒不了多久啊!”
杨清文没有戴幕篱,她听着唐汉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这个刘如意,倒是有点小聪明。不过,我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大公无私,只要看着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就能够不管这里的一切。”
少女面上露出罕见的锋芒:“要不了多久,就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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