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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先生,晚辈坐哪?何时能见太子?”
那人正低头书写什么,闻言抬手指了指屋中角落里一张桌,位置奇差,几乎处于房屋死角,上头还摆放着不少杂物,凌乱不堪:
“坐那吧,太子在读书,你等着便是。”
齐平抿了下嘴唇,笑道:“多谢。”
说着,他便迈步走过去,撸起袖子,认真地将笔墨书卷等杂物一点点收拾好,放在架子上,又找来抹布,擦干净桌椅。
整个过程一丝不苟。
房间里五名先生低头忙碌,却也是偷眼看着他,见这少年一声不吭,闷头打扫,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微异。
对于齐平这位新讲读,他们无疑是不喜的,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出身。
帝国规矩,太子讲读从来都是正统科举读书人,而且还要是优中选优,一甲进士打底,状元都不算什么,这里存在着明显的鄙视链。
而齐平这个新讲读,就太过分了,不要说进士了,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而是个纯粹的武官,据说,还是胥吏出身。
更是年轻的过分。
这样的人,竟突然被提拔为讲读,与他们一样,为未来帝王授课。
这让一群老学究如何能忍?
至于齐平的所谓诗才,虽然不错,可追捧的,大都是年轻学子。
在这些老儒看来,诗词,小道尔,是文人游戏的玩意,与先圣著作天地之别,是连经义策论都比不上的东西。
可陛下的命令,又无从违抗,只好彼此商议,挤兑此人。
若能令其主动请辞最好,想来陛下自会撤走他。
此刻见齐平安之若素,竟一声不吭收拾起了桌子,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
另外一边,齐平收拾好了座位,便也安然落座,开始打量收拾出来的书籍。
因为自家是开书铺的,齐平对帝国文坛的典籍种类如数家珍。
这年代的书,远不如上辈子多,像是学富五车,形容人知识渊博,也才五车书,这里指的还是竹简,可见书籍匮乏。
这几天齐平在监狱里闲极无聊,顺便把经典书都刷了一遍,这会一看,也都是市面上售卖的典籍。
“还以为会有什么不流传的珍品。”齐平嘀咕。
不过想想也是,教学嘛,课本能有啥稀缺的。
想着这些,他翻开一本讲算学的书,随意扫了起来,速度奇快。
神魂强大后,他看起书来速度也是远超常人,关键这一页也没几个字……
几名先生见状,愈发鄙夷,果然是武夫,装模作样都不会。
“咳,桶里没水了,齐讲读,你去院中打些来。”一名讲读官颐指气使道。
齐平抬头,看了眼,笑笑:“好。”
旋即,起身拎起水桶,去了院中,不多时返回。
“地脏了,顺便扫了吧。”另一名讲读说。
齐平应了一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起来,等忙完。
刚回到座位坐下,第三名讲读老神在在道:
“对了,那柜子上的书得收走,你搬去右边第三个屋子里。”
齐平再次起身,笑道:“是。”
起身搬书。
这些杂活事宫里都有下人做,但这群人却逮住齐平使。
只要他屁股刚坐下,便会立马下达命令,仿佛一刻不给他清闲。
当齐平送书回来,刚要坐下,忽而,那名讲读官故作醒悟,道:
“拿错了,那一摞才是,去把刚才那些搬回来。”
齐平坐在自己的小桌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然后,他再也没有了谦卑晚辈的乖巧模样,而是老神在在地往竹椅中一靠,翘起二郎腿,看起书来。
见状,五名讲读官都是脸色一沉,其中一人指着他怒道:
“这可是在宫中,你这般坐态,成何体统?”
另外一人也拉长了脸:“不懂礼数!”
那名最早说话的讲读官摇头:
“乡野胥吏,果然粗鄙,如这般之讲读,当真闻所未闻,传扬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
闻言,齐平却并不羞恼,只是合上了书册,认真说道:
“我也未曾想到,太子讲读,竟也只是一群不学无术,欺世盗名之辈。”
话落,整个学堂一下安静了。
许是齐平的话语太平静,太认真,实在不像是嘲笑的样子,亦或者,是没料到这个新来的武夫敢这般与他们说话。
这一刻,学堂内的五名讲读官同时愣住,竟都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
不学无术?
欺世盗名?
屋外秋风吹过,翠竹哗啦啦摇曳。
静室之内,在齐平的视线中,这几名头发花白,年纪加起来都要超过道门首座的腐儒脸庞肉眼可见地,因愤怒而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