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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伟斌最后还是决定听从程方的建议,就在这里等待,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来领车。于是三人又回到了车上,远远地停靠在一边,等待那个他们希望会出现的人。
桃市只有两个废弃车场,一个位于西南市郊,一个位于西北市郊。从距离上看,刘大虎的车最后消失的区域,其实离西北市郊的废车场更近,但最后车却出现在西南市郊。从处理方式上看,这些人是放弃是近端位置选择了更远的地方,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后续计划来看,放在西南市郊更符合他们的计划。
这也是程方更偏向于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原因,一个人做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那么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特殊原因。比如,人非常饿的时候肯定会就近找东西吃。如果这人非得去一个很远的餐厅才肯吃,那么,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就是他非常喜欢这家远的餐厅。喜欢,就是那人这种行为的理由。如果一个人对一家餐厅的食物这么执着,那他会只去一次吗?显然不会,所以只要等在这家餐厅,早晚会遇到这个人。这个人越喜欢这家餐厅,那么他去的次数就会越高,那在这里遇到这个人的几率就越高。
现在程方赌的就是这个“喜欢”。只要把车放在西南市郊废车场这件事是陆涛的计划,那么这个计划背后一定有原因,做这件事一定有目的。如果现在大家都静观其表,不去咬这个饵,那么做这个计划的人就会去怀疑是不是计划有漏洞,然后就会去查找漏洞完善计划。如果现在去查刘大虎,那么对于陆涛来说,至少表明了我们发现了这辆车。但如果不查,陆涛就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已经找到了这台车。
当然,这还需要建立在一件事的基础上,那就是陆涛失踪的目的。调查至今,程方基本可以肯定,陆涛并不是想简单地离家出走。如果陆涛的目的只是离家出走或是藏起来这么简单,那现在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可能就只有广发寻人广告了。但像现在这样,不断查不断有新线索,这就表明,陆涛并不是单纯地只想离家出走藏起来。虽然程方暂时还没想明白陆涛的真实目的,不过现在他也强烈地感觉到,通过这样一步步调查,就仿佛是以另一种方式和陆涛进行对话。这种沟通交流越多,他们势必会越了解对方。这场博弈,最后可能就只有更快地完全了解对方的人,才能胜出。
“我们真的一直在这里等,什么都不做吗?”高志明坐在车里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程方依然很沉得住气,冷静地回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你觉得现在做些什么能马上找到陆涛?没有,现在无论从哪方面调查,都没办法马上找到他。按道理,他现在已经藏起来了,如果这是他的目的,那他在田南村消失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到了。那之后我们查到的线索又是什么?赵玉婵的骚扰电话,刘大虎这台莫名其妙消失后又出现的车,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消失不是他的目的,所以找到他也不会是我们的目的。我们一天没弄明白他的目的,我们就不可能找得到他。我现在想的是,为什么他要利用这台车,这台车在他的计划里又是什么作用?”
程方的话让陆伟斌不禁认真地去思考。陆伟斌一直就觉得这场寻找就像是一场抓迷藏,陆涛不断地躲,然后他不断去找。但现在程方一说,他仿佛突然从迷雾中清醒过来,这也是他一直忽略了的,这场抓迷藏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之前,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找到陆涛,所以每每出现一丝丝线索,他都不会放过,会努力根据线索寻找。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线索,也没有思考过这些线索出现的原因。现在程方的意思,就是这些线索是有目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现在认真想起来,他追查陆涛踪迹时对线索和陆涛的行动的思考方式,就像他们平时的相处模式一样。陆涛成绩变差,他就会理所当然觉得是陆涛不认真读书,然后恨铁不成钢地骂他。老师打电话来说陆涛打架,他第一时间就会打骂他。到后来陆涛完全拒绝和他沟通,他就会用一种自以为是的方式对他好。但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陆涛的成绩为什么会变差,背后是不是有特殊的原因;他也没有了解过,陆涛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打架;他甚至不知道,他那些自以为是对陆涛好的方式,是不是陆涛真正想要的。就像他一直以为陆涛喜欢吃牛肉,做菜就不断地给他做牛肉,但其实陆涛对牛肉过敏。所以陆涛之所以每次都把牛肉吃光,也只是想把父亲对自己的所有不了解甚至是恶意全部接受罢了。但程方说得对,真正去了解一个人,就需要理解他所有行动的目的,要尝试按照对方的逻辑和思考方式去理解问题。
“听程方的,继续在这里等吧。”虽然这个思考过程对陆伟斌来说,犹如再一次揭开疮疤,但却也为他拨开了一些内心的迷雾。最终他还是赞同了程方,决定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
高志明略带疑惑地看了陆伟斌一眼,明明之前陆伟斌还是不太赞同守在这里的,现在守在这里半天都没有动静,却突然这么坚定地说继续等。高志明不知道的是,虽然陆伟斌表面上一直是严肃冷静的表情,但内心却是经过一番煎熬的思考。此时的陆伟斌,其实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只是他记得之前程方说过,陆涛这么一定有他的用意和目的,既然现在陆涛的真实目的还没浮现,那就不妨继续等一下。而且程方说得对,虽然在这里可能是漫长的等待,但这时候去调查刘大虎,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收获,搞不好还会被误导到更远的地方。
既然陆伟斌都发话继续在这里等待,高志明也不再多说什么。
三人一直等到半夜将近12点,还是没有等到有任何人来找这辆车。
高志明在车里坐到腰酸背痛,人也困得不行,他边打哈欠边问:“你们觉得继续等真的能等出线索?”
“不确定。”程方依然清醒且冷静地回答,“但我相信可以。查刘大虎,前提是默认刘大虎现在还和陆涛在一起。但现在陆涛是不是还和刘大虎在一起,谁都不知道。但把车转移到这里,更可能是陆涛的行为,也就是说这台车和陆涛的联系,比刘大虎和陆涛的联系更深,那我们就没必要非得去查刘大虎。”
“如果你坚持要继续等,要不然我们排个班吧。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天,如果每天都三个人一起蹲守的话,恐怕我们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还是得排个班,大家轮流休息一下。”高志明不再纠结是不是继续蹲守在这里,他觉得如果要无了期的等待,就要做好排班计划,要不然他们三个人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高志明的话陆伟斌也觉得非常有道理,他看了看高志明一副困得不行但又硬撑着的样子,果断下令道:“小高说得对,今晚我们先排个班吧。小程继续坚持2个小时,我和小高先休息,2个小时之后我接班,4个小时后小高再接我班。大家轮流休息2小时,到明天了我们再安排安排。”
对这个安排,程方和高志明都没有意见。程方现在还不困,对于继续坚持蹲守2个小时没有意见。他也知道了高志明一脸困顿,而且蹲守这事确实不需要三个人一起,让高志明和陆伟斌先休息反而是更合理的安排。高志明实在困得不行,听完陆伟斌的安排,说了句‘到时间就叫醒我’,就安心地睡过去了。
陆伟斌拍了拍程方的肩膀:“坚持一下,我先休息一下,2个小时后记得把我喊醒。别不好意思,你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继续办案。大家都要有充足的休息才好。”
“我明白。”程方点了点表示理解,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监视着周围的情况。
陆伟斌向后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的位置,满身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他看着程方挺直的背脊,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突然内心感到了一丝丝安慰。这个办事永远不失原则,遇事永远能冷静思考的年轻人,一次次地帮他扫去迷茫。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在给一个年轻人机会,现在却是这个年轻人给了自己无限帮助。在调查陆涛失踪的案子中,程方永远能用最冷静的心态去思考,而他却因为是陆涛的父亲,有时候看待问题会不自觉带上过往的感情,所以对同一件事的看法,反而没有程方清晰。程方最让他欣赏的一点,就是他永远能够独立思考,而且在需要坚持的时候,永远不会轻易放弃,不会随波逐流。陆伟斌慢慢想着想着,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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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夜里轮流守了2个小时,到了第二天天亮,依然没有任何人到这里取刘大虎的车。程方和高志明都连续睡了4个小时,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陆伟斌因为值中间的班,反而是断断续续地睡。所以到了天亮,程方和高志明也默契地没有把陆伟斌喊醒。
睡醒后,高志明的思维也活跃了起来,他小声地问程方:“老程,你说为什么是这车?”
“什么意思?”程方不解地小声反问道。
“陆涛去找刘大虎,应该不是偶然行为。他避开监控大老远到田南村,目的肯定就是为了找刘大虎。他找到刘大虎后,留给我们的线索就是刘大虎带着他在桃市溜了一圈,然后就消失了。和刘大虎相关的信息再次出现,就是这台车突然出现在这里。剥去中间那些细节,其实就是陆涛找到刘大虎并将刘大虎的车搬到这里,那为什么是这台车?”高志明睡了一觉,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点,“不管这台车值不值得我们这样花时间蹲守,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这台车。”
高志明的问题引发了程方的思考,他坚持觉得要蹲点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台车出现在这里不合理。但高志明刚刚的疑问,却是他没有考虑过的。的确,为什么就非得是这台车。如果陆涛一开始不是到田南村,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后留下线索让他们追查另一台车,他们同样可以用一样的方法,找到这台车。有什么是非得是这台车的,或者说,有什么原因是这台车非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突然,程方灵光一闪,我猛地转头对高志明说:“当年的车祸,这车和当年车祸有关系。”
或许这车确实有线索,但线索却不是来开走这台车的人,也不是在车的内部,而是在车的表面。如果真实这样,他们得赶紧查看下车表有没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