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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奇洛口中的小惊慌就是他在万圣节晚餐时咋咋呼呼闯进餐厅喊一声“有巨怪!”,那黛拉还有那么一丝小失望。
黛拉觉得餐桌对面那个小少爷惊恐到张大嘴巴发出尖叫的表情更符合她的期待。
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过去,倒是之后罗恩在黛拉面前吹嘘过他当时面对巨怪时有多么英勇,哈利还是那样无奈的看着他,赫敏则是一旁无情的打击他。
他们三人的关系变得很好了,黛拉注意到了这一点。
本来随着黛拉明面上沉迷学业之后,与格兰芬多的朋友们接触就变得不多了,虽然见面还是能聊几句、开开玩笑,总归算不得太亲近,就算是双子,那让人感觉最没有边界的人,他们的关心大多也是出于怜惜。
就像她接触到的许多善意一样。
或许是在这里到底还有人知道她真实的样子,这种真实大概也是出于她的刻意展露,每每见到邓布利多与马尔福,一种沉闷就会在黛拉心间升起,一如之前被她捏开的伤口,用那轻缓的疼痛提醒她的处境。
黑魔法的练习也加重了她心理的阴影,她并不是对那些因为她而痛苦死去的实验品内疚,正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无多少感觉,才深觉自己可怕。
在需求方面,她否认伏地魔作为自己的父亲。
在秉性方面,她只能做无用的拒绝。
一只披着羊皮的黑狼,尽力收敛着自己的利齿,混迹在羊群里。
远方,是狼群、是天性的呼号,近处,是小羊、是良知的悲鸣。
良知也是学来的。
所受到的善意越多,自身的剥离感就越重,黛拉不曾害怕目光,只是那些目光有了重量,她现在嫉妒于别人真实的亲近,又深深抗拒那些伸来的手。
生活已经稳定下来,划开手臂也只能算作一种惯例了,她只需要学习、钻研,露出笑容回应朋友的话,一如在小镇时看书、看人,笑着接受别人的馈赠。
到头来,黛拉还是只有玛吉。
他们陪伴对方至今,黛拉尊重玛吉的不平常,玛吉也在为了黛拉奔走。
只有他们,从头到尾都是如此心照不宣。
而那可怜的、献出躯体的教授在那场风波中显然没有达到主人的目标。有求必应屋里再次相见时,那青年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他嗫嚅着嘴唇一个表情也不敢多做。
往日伏地魔教导黛拉时,这位教授,据黛拉观察,他也是一位十分有才华的教授,总会记下笔记,这次他僵立着,面上不再有对黑魔法的渴求。
与之相对的,他后脑那张脸的五官更加鲜明,仿佛随时可以冲出来,这让奇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生硬的娃娃。
伏地魔一定在奇洛身上深入了更多,黛拉猜想着。
这次她被取了更多的血液,黛拉的思绪也随着那缓缓涌出的鲜红流动。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无疑,伏地魔附身在奇洛身上使得他们有了一些融合,这可能是灵魂的渗透,也可能是一场单方面的同化,那么,他为什么不附身在具有他血脉的自己身上呢?
显然,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除却血脉、天赋方面,她还与那大难不死的男孩走的很近,应该会方便他做许多事情才对。
那他为什么没有要求已经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的自己这么做呢?
黛拉不觉得这是因为伏地魔有一些父女感情又或者是对性别的不适,一个威胁孩子立下牢不可破誓言的寄生虫不可能在意这些。
所以,到底是什么没有让他对自己出手呢?
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打算,那么在自己身上取得的血液真的只有延续他生命这一个功效吗?
乖巧礼貌的面容下,闪过无尽的怀疑与思绪,黛拉仍旧没有询问任何他们的计划,只与平常一样,学习着自己的黑魔法。
她的进度已经算相当快了,但是伏地魔这次显得十分急躁,他似乎迫切地想要灌输给她更多知识,奇洛带来了更多的关于黑魔法的书,见面时间也从一周一次增加到了两次。
随着学习的深入,书籍的名字也更加直白血腥,黛拉摸着那书脊上仿佛干涸血迹的污渍,目光沉沉。
奇洛第二次出手时,并没有提前告知黛拉,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或者伏地魔的临时起意。
魁地奇球场上,哈利的扫帚突然变得不听话极了,疯了一般的摇晃,格兰芬多的震惊与斯莱特林的欢呼一起传入耳朵,让人觉得格外不真切。
混乱中,与艾莉安学姐坐在高层的黛拉近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奇洛,她这样不自然的动作幅度太大,赫敏余光注意到后,也随她的目光一起看向教师和校董席。
不过赫敏看到的不是奇洛的头巾,而是口中念念有词的斯内普。
哈利不时的惊呼声传来,几个呼吸间赫敏就有了主意,她在格兰芬多激动的众人中悄悄隐去。
青烟升起在那严肃教授的黑袍子上,扑火的动作打断了青年的施咒,勇敢的狮子再次追逐金球,并最终为格兰芬多带来胜利。
失望的低吼蔓延在斯莱特林的看场,身边的学长学姐虽不至于发出倒彩,眉眼的中心也深深拧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格兰芬多的这次胜利会让他们的分数稍稍超过斯莱特林,这对学院杯的评比很不利,尤其是在斯莱特林已经蝉联了七届的情况下。
不过,有那位教授在,不管过程如何,总归会让斯莱特林再赶上去,区别只是做的明不明显吧。
这么想着,黛拉再次看向那边的席位,缝隙之间却是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赫敏的棕发在看台间的空隙穿梭着,欢呼声中,她快速钻入格兰芬多一起为哈利喝彩,她们视线相交,赫敏对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真诚和善,却是猛然戳开了黛拉的心。
说起来,自己刚刚都是一副怎样的表情面对生死攸关的哈利,她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注视那个对他施放善意的男孩。
眼前的一切突然被抽去了色彩,吵闹也从耳边远去,黛拉第一次质疑起自己到底是什么生物,一个冷眼看着朋友死去的人与那寄生虫有什么区别。
在这一刻,她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她从不付出,当然也不配得到。
可她,不敢面对自己的虚伪。
用一种意愿付出的心态,虚伪与真诚就彻底剥离不开,叫人分不清那是骗人还是自欺。
说到底,她没有勇气走出第一步,说到底,她还是没有那个意愿。
从前,是从一双眼睛出发,不断捕获下一双眼睛,一下一下困住她的情感。
现在,是从一张笑脸开始,不停斩获下一份怜惜,最终封存她自己。
而她自己的灵魂里,又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呢。
黛拉不记得那天她是怎样离开场地回到寝室的,她的失魂落魄被艾莉安看作是失落,她还拥抱了黛拉以作安慰。
那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柔软,却不能触及那颗寒的冒烟的心。
玛吉如同往常一样缠在脖子上蹭着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束缚感从脖颈处开始传至全身,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泪水从那无神的眼中流下,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嘶希瓦嚓(紧紧缠着我)。”
脖子上的紧缚感加重,脸上蛇头的触动却是轻柔的不可思议,极致的反差让黛拉皱起眉头,她仍流着泪水,缓缓低落的水珠打在灰绿色的蛇身又转瞬落下。
束缚让她知道自己存在的生命,轻柔让她感受所要珍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