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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在此!来者何人?!”
这一声称不上中气十足,由于身体正处于变声期的关系甚至还让人想要发笑,可就是这一声却让原本的嘈杂声顿时小了下去。
那些正在牢房中搜寻的壮汉们看到这个身上布满血痕的少年出现在眼前,顿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对这些混迹于市井间的苦哈哈来说,哪怕少年身处大狱之中,但太子这个身份却还是有极大的威慑力。
当然,这威慑力只是对这些靠力气混饭吃的汉子而言,对陈四这种见过世面的领头人来说能有多大作用却不好说了。
未过片刻,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朱慈烺跟前。
看着眼前少年,那汉子稍一犹豫便浅浅弯腰一拜,随后不等朱慈烺开口便站直了身子开口说道:“在下陈四,听闻皇帝被鞑子吓得连夜出逃便带着兄弟们请太子主持大局。”
“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我看你分明就是鞑子奸细!”
此言一出,那陈四立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在他想来,朱慈烺被关押数月,心中定然对弘光充满怨恨,此时只要有人救他出去千般万般都是肯的。
可谁知话还没说两句他居然因为这个而呵斥自己!
陈四心中不由想道:“难道这太子是傻的?到现在居然还帮那昏君说话。”
朱慈烺自然对弘光心有怨恨,可说到底他是皇帝,代表着皇家的威严。
若是这些人彻底没了对皇家的敬畏,那他的太子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陈四还在那发愣,他身旁稍矮一些的红脸汉子却扑通跪在地上解释:“冤枉啊太子殿下!陛下昨夜就离城了,马阁老和诸位大人今早出城时好些人都亲眼见了的。”
话音入耳,那陈四虽然未如那红脸汉子一般跪倒在地上,但却也跟着说道:“太子殿下,我等一片报国之心,日月可鉴啊!”
朱慈烺不理陈四,转头看向红脸汉子:“你又是何人?”
“草民向仁生,在城北靠做苦力为生。”
“陛下巡狩之事你等可曾查证?”
“不曾,可满城都。”
见向仁生答得犹犹豫豫,朱慈烺不等他将话说完便再次厉声喝道:“如此大事,你等不曾查证就敢聚众私闯兵部大狱,难道视国法为无物吗?!”
在旁人看来,牢房中的数十名精壮汉子居然就被朱慈烺这落架的凤凰喝得不敢出声。
可作为当事人的朱慈烺却知道,能营造出这般景象不过是取巧而已。
如果之前没有听到王福平二人的谈话,他便不知这些人的底细,也就不会断定这些人里生出那种懵懂心思的必然是极个别人。
以此为基,只要自己撑着太子的架子,短时间内这些人必定不敢造次。
当然,这個短时间真的是短时间,一旦陈四这个带头人回过味来,那他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到这里,场中苦力竟无一人敢再接话,而陈四目光闪动显然是打算说些什么以扭转这有些被动的局面。
朱慈烺心中如明镜一般又如何会给他这机会:“我知你等并非作乱之人,可你们行事太过莽撞,一旦陛下还在城中,朝廷的兵马打不过鞑子还灭不了你们吗?到时让我如何救你们?”
“四哥,殿下说的对,我们让人去看看吧。”
向仁生此言一出,朱慈烺心中暗道一声好队友,可那陈四却阴着脸只嗯了一声。
他混迹于市井之中,城内耳目极广,昨夜弘光刚刚离城他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平心而论,最初他只是忧心兵乱将起,可这一夜时间,说书人口中常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不断出现在他脑海中。
待天明,诸位阁老、大人逃离的消息传来时他便再也无法按捺蠢蠢欲动的野心。
在他的计划中,只要将太子握在手中,凭他手下这千余名精壮汉子和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拉起一支队伍总是没有问题的。
到那时他陈四说不得也能如李自成和张献忠一般能闯出一番名堂。
前途如此光明,可谁知与正主刚见面就出了些小问题。
太子不光没有感恩戴德,甚至还因为一句话训斥自己。
这样的表现大出陈四所料。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皇帝和阁老确实是逃了,等查证的人回来这落架凤凰要是还这般拿乔,那他自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客气,只是手下兄弟都是老实人,该如何操作还需仔细掂量。
想到这里,陈四不再言语,直端端地站在朱慈烺身前仍由他与向仁生唠着家常。
“如今粮价几何?”
“回殿下话,昨日李家铺子挂的是190文一斗。”
“那你的收入可能供家人温饱?”
听到问话的向仁生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朱慈烺鼓励的眼神下他还是扭扭捏捏地说道:“回殿下话,活多时小人一个月能得五六百文,以前还能不饿肚子,可近些年。”
说到后面,向仁生的声音便小了下去,显然这些年的生活颇为艰难。
“是因为朝廷的税赋吗?”朱慈烺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
“倒也不全是朝廷税赋,天灾、闯贼,反正活越来越少,粮价越来越高。”说到这里向仁生便停了下来,可不等朱慈烺再问些什么他又追了一句:“这些天那李老财更是将粮价涨了百十来文,简直不给人活路!”
狱中响起窃窃私语声时,显然大家都深受粮价高涨之害。
“百姓如此困顿,先皇总以为是自己不够勤勉,可他每日只睡三两个时辰,平日里连饭食都,”朱慈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随后又接着说道:“不怕各位笑话,先皇内里的衣衫许还比不得陈四哥。”
话音落下,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他苦笑一声才又接着说道:“这些年天灾战乱不断,我本以为是大明气数已尽,可流落民间后我才知道,父皇省出来的军费、赈灾粮款十之八九都进了各级官员的私囊,如此才。”
崇祯日子过的怎样,现在这个朱慈烺肯定是不知道的,可王福平半点音讯都无,他只能用对上等人的同仇敌忾之心将自己和这些汉子划到同一战线,以备不时之需。
之后陈四要真的对自己用强,说不得还会有人因为这番话站出来。
哪怕这种希望非常渺茫。
“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定将那些贪官的狗头提来!”
“对!殿下,如今城里还有不少赃官!”
狱中气氛越来越热烈,质朴的汉子们简单地认为杀尽天下贪官日子便能好起来。
“静声,不要扰了太子。”
陈四淡淡一句,狱中便再次安静下来。
随后他转向朱慈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吵嚷声却又在门外响起。
“坏事了!”